沈清婉的话,原是惊天动地。
换了谁听到这消息,不说目瞪口呆,至少也应该是震惊万分的。
可是沈清婉微微抬头,却没有在自己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意外。
反而沈言珏却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沈清婉,叹了一口气。
沈清婉试探着问道:“爹,您……”
沈言珏不寻常的反应让沈清婉有一丝不安的预感,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等自己父亲说话。
“婉儿……”沈言珏犹豫了一瞬,垂下眼去。
想了想,沈言珏开口问道:“三皇子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沈清婉一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言珏却是摆了摆手道:“我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并非怀疑他,而是希望你们不要处于什么危险的境地。”
“此话怎讲?”沈清婉困惑。
沈言珏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制止了沈清婉。
沈清婉看着自己父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沈言珏脚步极轻地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外头,回过身来。
“婉儿,”沈言珏面上露出一个笑颜来,开口问道,“春暖花开,可愿随为父去湖上坐坐?”
沈清婉一愣,懵然地点了点头。
定国公府原是有一个大湖的,从前沈清婉便是在这个湖里溺的水。
意外之后,沈言珏便下令将此湖边上的围栏都做高了不少,连湖心亭都围上了围栏。
外头的确是回暖了,即便不披斗篷,这样走在湖边,都不觉得身上有什么寒意。
湖心亭顾名思义,就在近湖心的位置,四面环水,唯有一条小小的栈道引去。
父女二人散步一般走到了湖心亭里,沈言珏这才让沈清婉坐下。
“有些话,即便是在书房,爹也不敢随意讲。”沈言珏开口,解释了一番。
沈清婉顿时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
湖心亭这儿不一样,周边一片空旷,目光所及皆是湖水,就算有人要听墙角,那也没地方躲。
能躲哪儿?躲湖里吗?
“婉儿,我本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沈言珏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背后的事情牵扯甚广,连你母亲,我都未曾提过。”
沈清婉一愣,听自己父亲的话,他果然是知道的,而且,可能还知道得不少。
“我并非责怪三皇子将你拉进来,”沈言珏继续道,“只是牵涉其中,难免不得脱身。”
“爹,我也是想知道的。”沈清婉看着沈言珏,解释道,“我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
沈清婉低下眼帘,沈言珏知道她在说什么。
曾经沈清婉失去记忆,将从前的一切都忘记了。
于她而言,也许比旁人更需要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无妨,”沈言珏揉了揉沈清婉的头,“你聪颖机灵,既然想知道,爹就都告诉你。”
沈清婉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爹,辰王世子会继位大统的事儿,您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沈言珏坦然承认道:“不错。”
“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清婉歪了歪头,试探问道。
沈言珏露出一个慈爱的笑来,摸了摸沈清婉的头:“我知道的时候,你还很小,只不过……”
见沈言珏犹豫,沈清婉急急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
沈言珏心中暗叹,过去之事,让他这样一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男人,都要死死咬住牙关,才不曾漏出一点破绽。
如今再说起,已经是物是人非,过去了十几年了。
“只不过我们沈家,远在先帝那一朝,便是辰王的心腹了。”
“什么?!”
沈言珏微微压低的声音,平稳无波,缓缓说出来的这句话,却是让沈清婉目瞪口呆。
“爹……您是说……祖父?”沈清婉满面都是惊愕。
沈言珏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不错,你祖父当年就因为是辰王的心腹,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
沈清婉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
“可是,”沈清婉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祖父他……不是战死沙场的吗?”
那一战,还是沈言珏扛着丧父之痛,奋力杀敌,才得以赢下。
也是那一战之后,沈言珏继承了沈远屹的国公之位,赢得军中声望,成为一代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你祖父,的确是死在战场之上,”沈言珏的声音依旧平静,“只不过杀死他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军中的冷箭。”
看着沈清婉瞠目结舌的样子,沈言珏继续道:“要你祖父死的人,正是当今陛下。”
“什么?!”沈清婉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险些惊叫出声。
祖父一生戎马,勤勤恳恳,为了大宣出生入死,两朝之久。
而皇帝却是要他的命,还是这般阴谋之法。
沈清婉如何都不能理解。
“你也许不记得了,”沈言珏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出征之前,曾有一个老乞丐在国公府门前跪了一夜。”
沈清婉一怔,这个事儿,自己的大哥沈文昊,确实与她说起过。
那是沈言珏去营州办事,突遇刺客而失踪,生死未卜之际。
沈夫人当时几近失控,还是沈老夫人和他们几个小的好一番劝,这才安心下来。
也是那时候,沈文昊告诉了沈清婉。
曾经有个老乞丐在祖父父亲出征之前,在国公府外跪了一夜,只为劝沈远屹不要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