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卓,你可知罪?”
辰王世子的声音冷冷响起,威严如他那个杀伐果断的父王一般。
沈清婉听在耳中,也不知是自己没有回过神来,还是真的,只觉得恍惚间,似乎是当今陛下本人在审问犯人。
“罪民知罪!”
王北卓听到了这声质问,亦是哆嗦地跪倒地上,冲着辰王世子连连磕头。
他已没有了官职,此刻自然是个平民之身。
“你既然知罪,那便好好说来。”
辰王世子全然没有沈清婉方才那般紧张,问起话来不怒自威,更是有着轻轻松松压过王北卓的气场,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困得王北卓喘不过气来。
沈清婉悄悄看了一看辰王世子,见他面色无异,只是双眼紧盯着地上的王北卓,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一般。
王北卓摸爬滚打多年,早已是个人精,此刻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位,完全不及旁边那个小姑娘般好糊弄了。
于是他颤颤巍巍地跪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来。
十八年前,王北卓方才二十出头,刚刚晋升至参将的位置,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自然是万众瞩目,心高气傲。
因着没有后台背景,全凭自己一腔热血与拼命,才到了这个位置,王北卓心中是十分自豪的。
而此时,王北卓从小的青梅竹马,当时的妻子,更是为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如此双喜临门,王家三口欢天喜地。
可不过几年的工夫,一朵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却是慢慢堆积在了他们心头之上。
这个大胖小子哪儿都好,就是双腿极细,软趴趴的,没有力。
不管王北卓夫妇如何好吃好喝地养着,这儿子其它地方都已经白白胖胖,可这腿却依旧是竹竿般的两根。
果然到了三四岁,这个儿子依旧不能走路。
王北卓夫妇找遍了大半个大宣的良医,唯有一个名曰束风的神医扬言可治此疾。
只是那束风性情古怪,如果是千钧一发的救命生意,他能先救人,后谈价钱,即使是没钱的穷困人家,他也能一笑了之,念着一点福报,便罢了。
不过非致命之疾就不同,束风都是要谈个大价钱,方才愿意出手,且越疑难的病症,越是昂贵。
还美其名曰:“吾虽为神医,却非神也。”
言下之意,他同是要睡觉吃饭的人罢了,哪儿有不花钱的道理。
又是经常免费做些救人性命的事情,束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束风经常出手救人,一手起死回生之术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了开去。
更是因为一视同仁,无论穷苦人家或是高官显贵,都是二话不说,先救人,故而束风在江湖上的名气极佳。
王北卓这个宝贝儿子的病自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所以见到束风的时候,束风直接狮子大开口。
说王北卓儿子这个腿他能治,保管能和普通人一般行走,不过要一万两黄金,且一年内付清,何时付清,何时他动手救人。
一万两黄金,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王北卓的希望燃起又被熄灭,带着妻儿回了老家。
自那以后,王北卓心爱的妻子便日日以泪洗面,一心扑在照顾儿子上,与王北卓亦是不再如从前般亲密了。
王北卓看在眼里,虽能理解妻子的难过,可这心,焉能不痛。
但是那么多钱,岂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出的。
他不是没有求过束风,磕头乞求,怎么都试过了。
人家束风就是一句话,这是不要命的病,一万两黄金少一个子儿就不看。
王北卓回到军营后,亦是一蹶不振,周遭人问他可有心事,他又不欲宣之于口。
一是这样的事终究丢人,二是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他什么。
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这一根刺,一直梗在王北卓的心里。
终有一日,一个契机摆在了王北卓的眼前。
他随沈家父子一道于辽城平乱,当时的定国公还是沈言珏的父亲沈远屹。
大军平乱后,回京途中经过晋州,扎营歇脚。
因着离家越来越近,想着家中妻儿,王北卓心烦意乱,便出去晃荡散心。
偶然之间却听得有几个流浪的乞儿在讨论着什么,说后山有个地方,石头漆黑坚硬,不像一般的石头,十分古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北卓眉心一紧,想着那莫不是什么值钱的矿石?
故而他便给了那个乞儿赏钱,问了那石头在后山的什么位置。
那个乞儿拿了赏钱,欣喜不已,忙说带这位爷去都成。
故而王北卓便跟着那个乞儿到了后山,只一眼,王北卓便识得了,这是一个还没有人发现的铁矿!
王北卓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惊喜的是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若是有了这个铁矿,便可以腰缠万贯,再也不必担心儿子的腿治不好了。
害怕的,自然是因为这不是别的矿,而是铁矿。
铁是可以做兵器的,故而大宣所有铁矿,都必须上报朝廷,为朝廷所有,私有便会被视为有造反之心的乱臣贼子,轻则杀头,重则诛灭九族。
王北卓看了一眼身边毫无戒心的乞儿,心中下了决心。
孩子,莫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乞儿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方才还好声好气的一位爷,转眼下一瞬,便抹了自己的脖子。
乞儿软软倒在王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