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之终于想起来张秋然是怎么说的了。他将堵在喉咙口的唾沫干咽下去,这才结结巴巴道:“是下官记错了……记错了……是令千金先砸死了张秀,再被张秀的丫鬟……砸死的……”
冯谦听了眉毛都要立起来,半个字都不信,大刀一挥,将庞清之逼到角落:“你再说一遍!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秋然对着冯谦大叫:“冯谦,你咆哮公堂,挟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他转而又冲衙役们叫唤:“你们都是死的吗!快上去抓人啊……”
衙役们也是惜命的,只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却不肯往前再去半步。
庞清之几乎要被吓死,嘴里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然而,冯谦却似乎听懂了。他一把丢下庞清之,手里拎着刀回身便往张秋然身边走了几步。
张秋然慌忙后退。
冯谦却并没有追杀过去,只对着他诡异的笑了一声,然后“噗”地一声将刀尖插到了其中一个担架的尸体上。
“啊……”那原本已经死了的尸体竟然低低叫了一声。然后便见白色的盖布之上一大片血渍慢慢散开来。
“张秋然,你聪明啊!明明是你女儿杀了人,却还要演出这样的戏码嫁祸给我女儿!”冯谦提着刀又往前走了一步,滴着粘稠血液的刀面泛着森森地冷光。他对着张秋然道:“张秋然,若你站出来受我一刀,今日之事我就不再追究!否则,呵呵,你女儿的小命就真的没了!”
柴素琴听了,急忙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身体,果然是热的。一瞬间,她既惊又喜,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来不及去指责丈夫的无情无义,她只是强悍地护在张姝桐身上,对着冯谦叫道:“你要杀就先杀我好了!不要动我女儿!”
冯谦却阴森森地说道:“只要张秋然出来,我便放过你们。不然,你和你女儿都得死!”他说着又是一刀插进了另一个担架上躺着的婢女身上。
巨大的腥味团团盘踞在公堂之上,久久不散。
柴素琴怕的发抖,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丈夫正退缩在衙役身后,压根没有要挺身而出救她们母女的意思。她顿时心如死灰,恨恨说道:“张秋然,今天姝桐要是有事,我柴素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秋然依然没有出列,而是催促着衙役:“快!快上去!谁能取了冯谦的人头,我赏他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还犹豫不决的衙役刹那间跟看到金子一样,提着刀一拥而上,每人手里一把刀往冯谦身上砍去。
冯谦又气又急,十分后悔走的急,竟然一个护卫都没带。他边打边退,打算先逃出县衙再说,却突然感觉喉咙一痛,鲜血狂喷。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后的眩晕让他无暇他顾,好不容易腾了手将插在脖子上的东西拔出来扔在地上,却不防一堆衙役趁机砍了过来。
“张——”他怒睁睁着双眼,一个字还没喊出口,便被人砍掉了脑袋。
鲜血瓢泼,淋得近前人身上全是。
柴素琴抱着头惊恐大叫,但是身子始终挡在张姝桐面前,不曾逃离半步。
她模模糊糊的听到自己丈夫激动地大喊大叫:“柴壁杰!你怎么能抓我!柴壁杰!我是你姐夫!”
弟弟?
柴素琴抬了头,果然见到自己的弟弟逆光站在堂上,身后跟着一队兵士。
“你心思狠毒,妄图毒害亲女嫁祸旁人,又杀害朝廷命官……平西侯府,没你这样的亲戚。绑起来!”柴壁杰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见她神色怔忡,眼珠呆滞动也不动,不由心痛如绞。
“姐。”他轻唤了一声,大步向柴素琴走了过去。
“壁杰……”柴素琴醒过神,突然泪如泉涌:“姝桐她……差点就被她父亲给害死了!”
柴壁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
丫鬟小厮们从角落里陆陆续续地探出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堂上将柴素琴给扶了起来。
柴壁杰在一旁看着这群怕死的奴才,眼神冰冷,直吓得最近前扶着柴素琴的丫鬟瑟瑟发抖。
“快把姝桐扶起来。”柴素琴吩咐着:“我女儿还没死呢……我要带她回家。”
柴壁杰心里又是一痛,轻声道:“姐,我看姝桐还是跟我回平西侯府吧。”
柴素琴看了看被绑在一边,一直怒骂不歇的张秋然,微微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涩涩说道:“好……”
塔苏尔混在人群之中,将地上一件带血的叶形飞镖捡起收了回去,然后便往旁边人群里一钻,装作是普通百姓看着热闹。他身形还未长成,所以个子也并不如真正地钩月人那般高壮。此番站在人群之中,倒也不是十分突兀。
远远地,他看到有人带着几队人马行了过来。
原来是冯谦的车夫去找了人马过来帮衬。
县衙门口此刻围了一大圈人。见到前来的大队侍卫,不自觉地让出了好大一条通道。
“冯大人!冯大人!”几个领头的副将纷纷叫着,跨刀进入堂内。
张姝桐一早就被抬了下去,柴素琴也跟着从县衙后门匆匆上了马车。堂上只剩下被柴壁杰控制住的张秋然及一众衙役。
冯谦的尸体身首异处,侍卫们收拢好后放在了方才张姝桐躺过的担架上。
“大人!”冯谦的车夫见此情形立马扑了上去,边哭边叫:“奴才来晚了……大人啊……”
一个膀大腰圆的悍将见状立刻对柴壁杰质问道:“柴副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