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镇子里却早已热闹起来。路边出早摊儿卖点心饭食的铺子数不胜数,袅袅升起的油烟灶火和早点交织混合的香味飘散开来,极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宁朝暮一身布衣行头,近的端详竟是打扮成了一少年书生的模样。
自启天城出来之后,她便一直作此打扮,一是因为那一身红色衣裳太过惹眼,二是这女扮男装出门在外多少方便一点。岳烬之对此并无异议,这一路过来着实是省了不少麻烦。
宁朝暮溜达在客栈附近的兄上,看着两旁摊子里的油糕花卷豆花馄饨不由得只吞口水。前几日赶路尽是夜宿荒郊野岭,不见人烟,啃干粮啃的银牙都要硌掉了。如今看着眼前任君随意的热腾腾的早点,口腹之欲剧烈翻腾起来。
“老板,帮我包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宁朝暮在一家早点铺子前停下,点着几样吃食便让老板打包起来,“另外,老板,再单独给我一只肉包子。”
打包完毕,宁朝暮潇洒的扔下半串儿铜钱,拎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迈着四方大步往客栈走。包子塞嘴里,咬一大口。唔,真香。咂咂嘴,宁朝暮愈发感觉,还是男子装扮方便多了。若是一如花似玉子,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指点伤风败俗。
到了客栈,宁朝暮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上走。行至岳烬之门前站定,略微清清嗓子,探出手向中呼了口气,皱鼻闻闻,有股包子的葱味儿。便两步跑回自己的房间,用清水仔细将口漱了,又嚼了几口茶叶,这才拎着油纸包重新回去。
二次站定,探手叩门。
手还未触及门面,便已经从里面打开。
岳烬之依旧那般温润如玉的笑脸,衬得门外宁朝暮举起未放的手煞是尴尬。
“额,烬之,你怎得知道我来了?”宁朝暮垂手低头,讪讪问道。
“自你第一次来我门前时,我便已经听到了。本想起身为你开门,你却不知道为何又跑了回去。”岳烬之笑笑,侧着身将宁朝暮让进屋内,回身关门。
“烬之真是好耳力。快来吃饭,我今天去买了早点。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宁朝暮将早点放在桌上,一一解开放好,招呼岳烬之吃饭。
“这些天赶路,辛苦你了。这一路虽说驿站不少,却也没得吃食。吃干粮吃厌了吧?”岳烬之笑问。
宁朝暮俏脸微红,被岳烬之看穿了心思,只得胡乱回道:“我才没那么娇生惯养……”
却不想一回头,看见岳烬之右手低垂,外袍只堪堪挂了左肩,衣袍之上亦有暗暗的血迹和不知如何破掉的痕迹。当下宁朝暮顾不得尴尬,急忙问道:“烬之,你这是怎得了?”
岳烬之掀襟而坐,一派翩翩作风似是无事,云淡风轻的说:“朝暮无须担心。昨夜我出门办了些小事,巧遇一个小贼,疏忽大意受了些小伤。不碍得。”
“让我看看。”宁朝暮起身站到岳烬之身边,岳烬之起初推脱不让,却终究拗不过朝暮的倔性子。
他无奈道:“也罢也罢,烦请宁大夫诊治,在下感激不尽。如若将在下的外袍一起补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话插科打诨,正巧淡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宁朝暮展颜一笑,嗔道:“你何时也像岳越一样贫嘴了。”
边说边将岳烬之的外袍和中衣褪下,正欲宽下内衣,却忽然发觉有一物什落到了自己脚边。她蹲下身子将小物捡起,细细打量。
只见那是一只精致小巧的香囊,玄色为底,缎面以金丝银线入绣。香囊荷包双面皆有字绣上,一面是岳烬之的烬字,而另一侧,则是一个舞字。移至鼻端轻轻一嗅,还有幽幽的兰花香气,却因时岁久远,香气渐杳。
宁朝暮心中略有一动,微有不适。却即刻便想,自己心中铭刻着那个身影,此时却为旁人之事不适难过,真真不该。
想罢,她便堆起一脸笑容,一如往常,起身将香囊举至岳烬之眼前,颇为八卦地说:“烬之兄,这是何物啊?难不成……”
岳烬之脸上的痛楚一闪而过,快的让人难以发觉。他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轻轻笑笑,伸手拿过香囊放在怀里,对宁朝暮道:“没什么,故人之物而已。”
宁朝暮心中的不适和疑问并无丝毫减少,听此却也不再追问,只又接着脱岳烬之的里衣。
倒是岳二公子,似乎是觉得此时房间内的气氛略微尴尬,便出声笑着逗她道:“宁大夫,你就这么剥了我的衣物,是不是得对我负责呢?”
宁朝暮在费劲地解里衣带子,边解边说:“我对你负责?负责个鬼。你不知道多少人求着我……”
说话声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此时宁朝暮已经将岳烬之的里衣解开,同样褪下右侧身子。顺着漂亮的锁骨往下看,右手臂上有一道被稍加处理过的新伤。而两者之间,却见一道自右胸到肩头的陈年伤疤。这道疤目测已经五年有余,早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狰狞模样,只余下一道褐色的忧,提醒着一些人,一些难以抹去的故事。
如今看在宁朝暮眼中,却如同当年鲜血淋漓般深可见骨。
是它。是他。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这道伤疤,在五年之前的雨天,因她而生受。她曾经近近的看过,抚摸过,包扎过。他,连同这道刻骨的伤疤,被她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挂念着。
如何认得错?
“朝暮,朝暮……”
耳边传来岳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