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使。”
饭后的花巍精神好了许多,取过手巾拭嘴,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下某种决心,沉吟了一会后,开口道:
“可否移步到书房相谈几句?”
“不知花焕州有何要事?”
李隽非常谨慎,好像小姑娘被怪蜀黍邀请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关于令郎。”
这一句,恰似说到李隽的心中最弱处。他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点头:
“……也好,花焕州请。”
“请。”
两人有默契地一先一后,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李然丢在那里。
厅堂上一时冷清下来,只有李然在那里可怜巴巴地两只手捏着白袍的领口位置,四下张望不休。
“散会散会!”
花忆蝶见再无高潮,不耐烦起来,起身就想往外走。
其实想火速离场的最主要原因,是汹涌澎湃而来的阵阵尿急。
“忆娘,再等等,外面尚有男客。”
花夫人却不放行,花忆蝶憋得小脸都快绿了:
“娘,我要,……我要小解!”
“且暂忍片刻,你父亲与人正在谈事,就快出来了。”
看母亲也是一脸古怪,估计茶也喝得一定不少。
这个,怎么忍?!
月有阴晴圆缺,人要吃喝拉撒!此事自古难淡定啊!
救命!
花忆蝶坐立难安,不怀好意的眼光始终在南墙下的一个圆花瓶上扫来扫去。
大小形状都挺合适,要不,就是它了?
看小姐满脸痛苦状,为主分忧的兰儿轻咬下唇,试探地看了看夫人的眼光。
夫人大义凛然地坐得四平八稳,不为所动。
只是她手边的茶杯,再没有勇气去碰一下。
李然见厅中无人,胆子渐渐大起来,在堂上踱了两个来回,哼了一声,便大模大样地坐在宾客座位上,坐下前还不忘袍裾先一撩,露出两条毛腿。
夫人也哼了一声,愤怒无已。
李然自是不会想到一举一动尽落人眼中,只管拿起父亲李隽的茶杯便仰头饮尽,喘了口气,方才声嘶力竭地嚎了半天,确实也渴得厉害。
喝完一杯他还意犹未尽,掂了下桌上茶壶已空,眼光居然又投向花巍的那半杯残茶。
不卫生!这样细菌容易交叉传染啊!
花忆蝶倒想跳出去,好心地提醒一声:
不许喝!敢碰一手指头就弄死你!
结果他舔舔唇,终究还是没敢碰主人的茶杯,却挑了块金丝枣泥糕,跷起二郎腿吃了起来。桂花,边嚼还边往地上啐口水。当然,为避免惊动书房里的两个老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
这种相亲,相得老娘相当滴火大呀!
花忆蝶忽地起身,花夫人没有再拦她,估计也快气炸了。
左看右看,这家伙比骆麟还无赖一百倍。
天启上下如果都是这种扶不起的货,末世也就将至了。
彤霞和兰竹两婢都是一脸愤怒,没见过这么下作的客人:
“这人好生恶心,枣糕如此美味,怎能这般糟蹋?!”彤霞是过日子的人,见别人浪费粮食就心疼不已。
“夫人,莫若让奴婢出去大喊一声,吓他一跳?”竹儿眉头一皱,损主意习惯性地冒出来。
真要这么干,南方监察使家的二公子很可能会成为本年度第一个被枣糕噎死的人。
还是兰儿最替小主人着想,看花忆蝶一头黑线,便认真地道:
“小姐,不用考虑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作您的乘龙快婿?!”
有没有搞错?!
谁会考虑这玩艺儿?
嫁武大郎也比嫁他强啊!
再说,我就非得从今天的海选队列中挑出一个好男儿么?
“废话!盘子呢?!”
兰儿赶紧抱着装红果的瓷盘不撒手,结果被花忆蝶眼前虚晃一招,轻松地劈手夺过。
“忆蝶!不可造次!”花夫人再次阻止。
这就是文明守礼的君子,在无法无天的小人面前只能矜持哑忍的悲哀么?
花忆蝶气得太寒羊妆几乎走样,圆盘状的绵羊角都快变成愤怒的山羊角冲天立起,奈何当母亲的面又不好发作,情急下小手一挥:
“不看了!全部淘汰!”
说完,放下瓷盘,一声招呼:
“兰儿,走人!”说罢就去推门。
另一方面——
先解决内务问题吧!实在快不行啦!
花忆蝶快步走到花厅门口,伸手便推。这时——
“李大使,请。”
“惭愧了,多谢花大人,我会与犬子一一说知。”
两人正从书房中边聊边出来,李然早已回到原位站好,可怜兮兮地继续扮无辜。
“忆娘,外面有男子!”
“吱呀!”
门已打开半截,正厅中已有三双眼睛好奇地张望向这里。
怎么办?!
……
三秒钟后,花忆蝶昂首阔步地地走了出去。
脸上还遮着一个瓷盘。
兰儿咬唇低头,有样学样,以点心盒盖遮脸,紧紧跟上。
丢人丢大了。
饶是一番书房内的交谈,李隽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这时也看傻了眼:
“州牧大人,这两位是?”
“……”
花巍一口气在喉头不上不下,半晌才呼出,口中有些苦涩:
“这是,是花巍的小——”
“妾身是花焕州的二夫人如花,适方才在侧厅久等老爷未至,便想先行回房去,无意间冲闯了各位官人,请休怪。”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