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晚餐时分,寻常巷陌里,家家户户扬起袅袅炊烟,街市繁华间,酒楼食肆飘出阵阵香气。
快活楼更是客似云来,自小承王与云庆冠踏入楼中不久,即有店小二高高挂起一面木牌,上写着:
本店今晚自酉时至戌时,一楼舞,敬请新老主顾光临。为免观赏拥挤,一楼每座按距离中厅远近,分别加收五钱银至二两银,随赠本店驰名百鸟朝凤汤一盅,以谢贵客。
接下来是青衣楼的节目单,列在压轴位置上的,赫然便是:飞天。
本来吃饭时看表演,这种新奇有趣的做法便已挣得不少的回头客,他们往往呼朋唤友,一起来享受美食与视听的双重快乐。一时间去快活楼赴宴,成为了今春人人羡慕的一种时尚。
所以云歌百姓们当得知快活楼今晚又有一支新曲将要登台亮相,纷纷奔走相告,那些家境殷实的人家更是互相请来请去:
走!今晚快活楼一聚!
……
飞天?!
当云庆冠听完小承王的解释后,肠子都悔青了,面上还要故作镇静:
“啊哈哈,无妨无妨,庆冠也是个喜静不好动的人。何况,这等表演,高兄,恕我直言,不看也罢。”
“哦?”
小承王高翼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中酒盅:
“云兄不曾亲眼得见,那乐声亦未响起,却怎已识得其优劣高下?”
云庆冠自信满满地笑道:
“高兄,酒楼虽好,毕竟胜在食之一字,即便厨工手段高超,安排得好菜蔬,调和得好汤水,那也是份内之事。然而说到歌舞,岂能有别处比那青楼红馆,烟花金粉之地更佳呢?”
说到自己的强项,云庆冠一下变得眉飞色舞,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丰富见闻,继而顺理成章地,话题迅速过渡到了女人。
本来这是男人之间,永远的共同话题,然而几句过后,高翼便发现实在无法与他深入交流下去。
当云庆冠意犹未尽地讲述完他与灿京某个年近四旬的老鸨儿的情史后,高翼当即下决定:
回府后,必须力劝父王暂缓与云家的合作!
即使是如南方监察使家的李然,也会有其头脑,为自己出谋画策,一定程度上可为臂助;至于大司马外侄骆麟这类弱小势力,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
然而眼前这个糠货,未来的鹤荡山家主,集劣行于一身,一无所是。若承王府不幸与他结了盟,未来非但无益于自家,反而会成为朝堂之上,政敌之间,往来攻伐时,攻克本阵营的最佳突破口!
不过眼前,承王府的事情要紧……还是只能虚于委蛇,将他善加利用一回罢……
小承王一边腹诽,一边勉强附和着笑:
“呵呵,想不到云兄的口味实在别致……”
联想到四十岁的一脸掉粉屑的女人和二十五岁的云庆冠在一起厮缠的场景,小承王取手巾捂嘴,有点反胃,欲呕。
偏生云庆冠反以为荣,洋洋自得地总结道:
“所以我说,高兄哪,这酒楼里的歌舞,必定不会有甚精彩,倒不如我们饭后——”
正在此时,门外一下鸦雀无声。喧而复静,一下未曾习惯的云庆冠方一楞,却听得楼下隐隐旋律飘来,继而有悠扬歌声起:
“雨过湿焕州,留恋紫金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
旋律独特雅致,清新宛转,却是云庆冠从未听过的曲调,虽说弄文习武各方面均是稀松平常,但于音律的好坏还是分辨得出的,当下只听得他惊诧莫名,手指门外呆呆地问小承王:
“高兄,这,这……”
高翼微笑不语,只竖食指在唇间,作了个噤声的表示。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一时间,快活楼上下寂静无声,连饕餮之徒举箸挟向红油猪蹄的动作,都温柔了几分。
小承王听着歌曲,举头闭目,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仿佛又出现在面前:
柔弱,悲切,无助……
为何?
我的心会为这双眼而痛?
“雨过湿焕州,留恋紫金楼……”
他无声地喃喃自语着,突然猛地睁眼:
留恋紫金楼,紫金楼?!
这种绝无仅有的音律曲风,不按平仄却听来极易上口的歌词……
难道说,是她?!
……
花忆蝶坐在二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听蕊娘唱自己略作改动的那首《倾国倾城》,满意地点头:
效果不错,虽没有原唱那种雄性的苍凉,却将其演绎成属于自己的风格,女性的婉约中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生动而感人。
蕊娘,天启第一的翻唱达人!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节日里的戏乐与舞蹈,平民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文化娱乐活动,而青楼那样的地方,普通百姓是不可能光顾的。所以,非但一楼厅堂,每层楼都有不少人走出雅座包间,倚栏托腮静静地听着: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蕊娘的歌声感染了很多人,连坐在花忆蝶身边的风驰,也忍不住借举杯喝茶的机会,偷看表妹那娇媚艳丽的侧靥一眼,随即紧张地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又偷偷地抬了起来。
大表哥月重楼却并未与他们在一起,据说他在为无双花影完成造型设计后,又奋起余勇,将所有青衣楼女子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