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少有的喝醉了酒,莫言折腾了大半夜,一会冷一会热的,一会又嚷着口渴要喝水,允之在她房里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心细而周到,动作虽然生疏却很温柔,那默默无言中,有千言万语流动。
莫言觉得难受极了,后悔自己喝了那么多酒,一整晚的头痛欲裂,果然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照顾她,温柔地绞了热毛巾来为她洗了脸,替她把踢开的被子掖好,笨拙却很努力地帮她揉着胀痛的脑袋。
那个人的动作笨拙,手心却是如此地温暖,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干净而凌冽,是她熟悉的味道。
莫言紧紧地闭上眼睛,一刻也不敢睁开,却悄悄地挪动身体想更靠近他,想永远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想象着这是一场梦,虽总有梦醒的时候,但请允许她在梦中小小地放纵一下吧,就算是最后的幸福!
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小手还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感受着许久没有的安心与舒心,不知道何时,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恍惚中,床畔有轻轻地响动,她知道那个一直被她拉着衣角,一直坐在床畔深情凝视她的人,悄然离去了。
拉住衣角的手空了,坐在床畔的他离开了,她能感受到那人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他就这样离开了,只留下一室的清冷,和她的一颗空洞的心。
那一夜,远远的有笛声传来,那笛声响了一夜,如泣如诉,躺在床上的人儿,在那凄美的笛声中,有泪水悄然滴落,打湿了脸庞。
第二日是清晨太阳爬过窗棂,在屋内洒下温柔的金黄,屋内暖暖的,莫言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睛,那里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波澜。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看那灰尘在朝阳中跳舞,听虫儿在晨光中醒来,鸟儿也在唧唧咋咋地歌唱。
你看,无论你的世界如何的天昏地暗,明日的太阳照样会升起,鸟儿还是继续在树枝上跳舞,生活依然在继续不是么!
不知躺了多久,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们的苦痛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硬生生的把本已被乌云撕碎的天空劈成了两半,眼里的亮光还没闪过,紧接着就是轰隆的一声雷响,收回目光,就看见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敲打着窗棂。
莫言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这萧索的世界,心以示一片疮痍,如何还能承受更多?!
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头,无声地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肝肠寸断,忽然,被子被猛地拉开,莫言愣了一下,望向来人,却看到神医老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样的居高临下的姿势,那样凌厉的眼神,她很少在这个整日里没个正形的老头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害怕得身体不自觉地往床深处缩了缩。
在神医老头的身后,是多日不见的玉箫,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却是满脸的心疼。
玉箫今日没有带着面具,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鬓若刀裁,眉如黛画,鼻梁高挺,眼神深邃,面部轮廓分明流畅,唇瓣略为苍白,却又掩饰不住他天生的高贵气质,是她熟悉的样子。
今日的他不再是往日里的粗布麻衣,而是一袭洁白无瑕的冰蚕丝锦袍,腰间束了一条镶着海南黑琥珀的紫金玉带,头戴琉璃明珠玉冠,一头如墨的发丝软软地披着,让人望之心动,忍不住感叹这才是如诗如画,美人如玉也不过如此。
这几日看到他戴着面具,莫言也觉得奇怪,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忽然要戴起面具来,这里远离尘世,又没有外人,戴了个面具好生奇怪。
不过当时玉箫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现在想来,那时候是自己太天真,从来不把允之当外人,所以才会这样问,允之是心里的那个人,而玉箫则是亲密的哥哥,在她心里,甚至那份温情流淌在她的血液里。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对玉箫来说,允之的确是外人。
想来他的消失也是因为允之吧。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掩藏着不想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师傅是这样,玉箫是这样,她亦然。
自己,永远是他和师傅的麻烦啊!生病了要照顾,感情上的事情,也已然给他们带来了不便。
她艰难地坐起来,玉箫赶紧上前扶着她,还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腰后,让她能舒服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问神医老头:“他走了么?”,眼神却有掩不住的失落。
神医点点头,开口道:“今日天亮的时候我起床,他就等在我门外了,我已经将他送出去了。”
顿了一顿,他似乎略微斟酌了一下,才继续说到:“他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离别的时候向我道了谢,还嘱托我照顾好你,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倦容,眼底的红丝,也看到了他转身离开时的依依不舍,言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两个人明明相爱,却又要分开。”
等了许久,都不见莫言回答,莫言此刻的思绪纷乱,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让他死心,让他毫无牵挂地离开,回到妹妹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