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很快就到了,现在这个时节,村部里也是没个人,农民没事儿,村官们也没事儿,都找地方打扑克,打麻将去了。王宝玉来到支书迟立财的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又停住了,只见他定定神,整了整领子,这才伸出两个手指,轻轻叩了叩门。
“谁啊?”里面传来迟立财的声音。
“迟支书,我,宝玉。”王宝玉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迟立财说道,声音中明显缺乏热情。
王宝玉推门而入,迟立财正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看着报纸,喝着茶水,吸着烟,看了一眼王宝玉说道:“来了?”
“嗯。”王宝玉答应道。
“坐吧。”迟立财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让着。
于是王宝玉在对面的布沙发上坐下,沙发软软地,很舒服。整个村部,也就支书的屋里有这样一个沙发,其他的屋子里,都是木制的靠椅和硬板凳。
迟立财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很专注地看报纸,一会儿看得皱着眉头,一会儿又自个直乐,报纸翻得哗哗响,完全没有重视屋里另外一个人。
王宝玉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在沙发上干坐着,他不自在的扭了下屁股,沙发发出吱呀的声响,听起来十分别扭,这让王宝玉感到更加的不爽。
“他娘的,请老子来就是这样一个态度,分明是瞧不起老子嘛!”王宝玉心中一阵冒火,暗想,一定要让迟立财老老实实的。
王宝玉坐在沙发上等啊等,十几分钟过后,迟立财才放下报纸,又喝了一口茶水,对沙发上的王宝玉说道:“宝玉,这一次让你过来,是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迟立财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似乎在对自己的下属说话一般,王宝玉听得有些恼,不是让自己来算命的吗?怎么成了找自己谈话了。
“迟支书有什么话就明说吧!”王宝玉也没含糊,既然如此,不如开门见山。
“好!我就喜欢直来直去。”迟立财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说完又点上一支香烟,然后瞅着宝玉问道:“你也来一支?”
王宝玉摆手道:“嗓子这两天咳嗽,不吸了。”
迟立财嗯了一声,也不再让,慢慢吐了个烟圈,伸出食指弹了弹烟灰,这才侃侃而谈起来,“宝玉,你小小年纪,应该务正业,这看相算命看风水,是封建迷信,是旧社会留下的文化糟粕。再说这一行你爹干了一辈子也没挣到什么钱,你还能指望靠这盖房娶媳妇?”到底是村支书,说话还是有一定水平的,分析的很是透彻。
“迟支书,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话,脱离了科学所能解释的范畴,就称作迷信。我认为,这一行是属于自然科学领域的内容,不是封建迷信,更不是文化糟粕。”王宝玉不卑不亢地说话,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想,如何解释自己所学的东西,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自然科学这个词。
迟立财扬了下眉毛,脸上露出些许的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王宝玉口中能说出这般大道理,但他又接着说道:“不管你怎么说,算准了才是真的,像你翠苹婶子那样好忽悠的并不是很多。”
王宝玉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看来,迟立财对自己的印象很差,如果不能说服他,只怕是在东风村很难立足。
王宝玉盯着迟立财,半天没说话,迟立财以为说服了王宝玉,脸上微露出些得意,但王宝玉总是盯着自己看,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他不由咳嗽了两声,又喝了一口茶水。
王宝玉上前一步,仔细盯着迟立财的脸,忽然面露惊讶地说道:“迟支书,了不得啊!你脸上出现了驿马纹,看样子要高升,这个穷山沟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
迟立财也是一惊,不过随后呵呵笑了,不屑地说道:“宝玉,这事儿装不了神,我要到镇里上班的事情,外面早都有风言风语了,还用看什么马纹牛纹的。”
王宝玉嘿嘿一笑,说道:“迟叔我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正所谓,人的命,天注定,我不但看出来你要走,而且还能看出来你所去的地方,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迟立财有了些兴趣,看着王宝玉说道:“那你说说,我要去什么地方工作啊?”
见局势有了转折性的逆转,王宝玉心里一阵暗喜,他退了一步,重新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说道:“迟叔的驿马纹,纹路至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和女人有关系吧?”
迟立财的笑容僵住了,自己要去镇计生办的事情,除了龚向军,没有别人知道,而且他确信龚向军跟谁也不会说的,这个毛头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迟立财不自然的笑着反问道:“这不稀奇,我们国家向来提倡男女平等,很多岗位不乏有女同志嘛。再说从古至今,武则天啊,花木兰啊都是巾帼英雄。国外不是还有女王吗,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
王宝玉看到迟立财摇头晃脑的样子,心中直乐,他打断迟立财的长篇大论说道:“迟支书,不是所有单位的工作都和女人的下面那东西有关系。”
迟立财有些震惊,连烟都忘了吸。和女人下面有关系,不就是计生部门嘛!这小子莫非真看出来了,这可不妙,如果他说出去,恐怕马顺喜又要使绊子,毕竟马顺喜和副镇长董平川是连襟,想去镇里都想得睡不着觉。
如果这事过早宣扬了出去,往大处说的损失就是调动无望,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以后再想有所动作就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