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眺江山,春光韶华,妍如锦缎,美不胜收。
即便是大漠,也自成一片独有的景色。广袤沙漠,无边无际,沙暴就像一位性子急躁的女神,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眨眼便吞噬尽沙漠中的生命。
……
应城城池极为辽阔,偌大的城墙将整个都城围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筑有一道城门。
东南方的城门,是出入大凌朝的唯一路径。西北方的城门,号称游牧部族的门户,而应城的西南方,则是接壤朝音国的边境。
如今东南方城楼紧闭,而其他几个城门虽然打开,但却是排查极为严密。进出城门,但凡男子必须当场脱去上衣检查,女子则是挨次由几个士兵仔细核对身份才可放行。
东南方的城楼极高,凭栏而立,天气好的时候,几乎可以远眺数十里外的早已废弃的旧驿站,自几天前萧秋瑟冒着夜色进了应城后,那里就部满了少烈军驻扎的暗绿色军营和火色龙纹旗帜,若有鹰眼筒相助,还能将他们养在后面的烈马粮草瞧个一清二楚。
三万人的军队,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江挽鬓站在城楼上,手里握着鹰眼筒,悄无声息地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她穿着一身朝音国贸易而来的暗蓝色绸缎华裳,年纪不过四十,生得雍容端庄,颇有一身贵气。旁边穿着城主衣裳的中年男子站在她一旁,神色恭敬而着迷。
她的容貌传承江家一贯的优良血脉,柳眉杏眼,纵使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依旧是寒霜不掩风情。
即便是在这边关度都城了隐姓埋名了几十年,依旧没有受到风霜的摧残。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曾经为了江家的复国大业隐姓埋名,也曾听从兄长的意见,跟不同身份的男子偶遇,而后生下了好几个血脉作为复国的基石,也作为大凌朝覆灭的隐患。
万丈高楼平地而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而如今,就是这些基石和隐患该发挥作用的时候。
背后有噔噔噔的脚步声。
江挽鬓的笑容渐渐地褪去,淡了一些。
江云淼径直上了城楼,两边的侍卫见她来了,不由得朝她弯腰行礼,继而退远了一些。
江挽鬓没有回头,她声音很是好听,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鹰眼筒,淡淡地说道:“找到秋瑟了吗?”
江云淼脸色阴沉,像是风云欲来前的天空。
见江云淼没有回答,江挽鬓回过头,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是蹙着眉头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江云淼穿着一身劲装,她脸色阴沉地说道:“母亲不先问过我有没有事吗?”
旁边的官赈使当即皱起眉头,开口斥责道:“云淼,怎么跟你娘讲话的?!”
江云淼瞪他一眼,冷笑连连:“我们江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外姓人来管了?”
官赈使脸色一垮,继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旁边江挽鬓的脸色,这才愤愤开口道:“你真是……”
江挽鬓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训斥,只是拧着眉头看着她,见她脸色稍有些失血后的苍白,这才问道:“她伤了你?”
江云淼脸上稍微好看了些,说道:“没什么大碍。”
但江挽鬓似乎也不想追问下去她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她目光转向城外少烈军驻扎的地方,如今黄沙滚滚,她也瞧不见少烈军的军营和军旗,但总觉得心里有所不安,便吩咐道:“长治,你先下去吧。我跟云淼有些话要谈谈。”
官赈使对她的话似乎奉若圣旨,当即毫不迟疑地下去了。
两边的侍卫也知趣地退到了十丈之外。
江挽鬓看向江云淼,语重心长道:“下次,别这样对你爹说话。”
江云淼嗤笑道:“他也算我爹?”
江挽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才说道:“我们江家的女儿都是有本事的,总会有男人对我们死心塌地。但云淼,你得记住,情爱大多只是图个新鲜劲,想长久让人为你驱使,须得舍得下功夫。你老是冷冰冰的,无意间便会树敌。凭你这幅样子,但凡嘴甜一点,多说几句好话,没有不教人死心塌地的。”
江云淼的父亲,西北一带的官赈使者,便是对她死心塌地的棋子之一。
如果不是她当初设计让官赈使在应城出游的时候爱上了自己,又生下江云淼成为他的软肋,他恐怕也不敢在应城这兵家必争之地做小动作,在恰逢饥荒的时候扣下赈济的粮草。
在江云淼四岁之后,江挽鬓失踪了一年,回来后,在官赈使苦苦追问下,她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将自己前朝遗孤的身世告诉他。
在一夜痛苦无眠后,官赈使第二天醒来时,心情复杂地接过了江挽鬓递过来的一碗吹凉了的细粥。她为他洗手作羹汤,粥熬得细细净净。他含泪喝了一碗,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割舍下这个美丽而多情的前朝皇女。
而后相安无事多年。
等到扎拉族作乱,应城又逢饥荒的时候,江挽鬓认为时机已到。她让官赈使向朝廷索要了十万粮草,而后层层剥扣,故意将那些粮草扣押下来。做完这一切后,她反而在民间放出消息,让百姓们奔走相告,说是城主私自吞压粮草。
饥饿吞噬了他们的理智。流言四起,三人成虎,城主虽然平时欺压邻里,小偷小摸不少,但如今这关头却从没想过置这一城百姓于不顾。面对官赈使义正言辞的咄咄逼问,城主百口难辩,直到最后,他们全家都被饿红眼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