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将房门带上,一步一步,朝仍旧昏迷不醒的礼琛走去。
只见她脱下弄脏的衣裳,动作轻柔地躺到礼琛的身边去,拿起他的一只手握在手中。
“我好难受啊,阿琛。”
沙哑,又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好怕有朝一日,你会像念音那样……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怎么就变成个哭包子了呢……”无忧哽咽着,将礼琛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缓缓蹭动着。
“你也不安慰我,抱抱我。”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和念音,我是个坏人。”
“突然发现没了你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阿琛,忧儿真的好爱你。”
最终,无忧靠着礼琛的肩头,蜷缩在他的臂弯之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羿日,无忧到沙场去跟弟子们集合,吩咐道:“今日咱们就一齐往后山跑,找些能去火消暑的草药回来,清洗晾晒一下,用来泡茶喝。”
“是!掌门!”
去往后山的路上,方茗拔腿追上跑在最前边带队的无忧,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仙君还没有醒过来吗?”
无忧放慢脚步,用警醒的眼神望向方茗:“快醒过来了,你也莫要再追问别的东西,否则会和他遭遇一样的伤害。”
听到无忧这样说,方茗硬生生将快要问出口的那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给咽回了肚子里。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弄霜公子?”
“等他出现了再说吧。”无忧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我亲自去说。”
她曾经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现在真的拥有了,无忧却觉得,一点都不是个滋味儿。
吃早饭,去书堂认字,吃午饭,看弟子们掰手腕,回到礼琛房间发呆,再去教方茗他们刺绣……
没有礼琛的协助,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早已习惯有礼琛在身侧的无忧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礼琛于她而言,不仅仅只是爱人,还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所向披靡的搭档。
无忧正走神时,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轻轻皱了皱眉头,一滴殷红染在绣布上,无忧不动声色地剪了绣线,将受伤的手指藏起来,站起身。
“你们练一会就休息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也不等方茗的关心说出口,她就只剩下练匆匆离去的背影。
无忧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手指上的伤口,便去到了礼琛的身边坐着,一动不动。
想要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仅此而已。
回想这短短几个月。
她从一个碌碌无为,靠与纨绔子弟斗蛐蛐拼酒赌骰子苟且偷生的蝼蚁,爬到了今日无忧谷掌门的位置。
从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找不到存在于世意义,变成如今这般敢于担负责任、敢于接受挑战、自信且温暖。
最初的苏白,方茗,到弄霜,礼琛,还有后来带着目的的更生,刺激她前世记忆苏醒的念音,甚至是天玑门中每一个愿意信任她的弟子......
她能变成今日的沈无忧,全仰仗他们的认可、鼓励和扶持。
这一段时间里,无忧收获了很多很多,这些经历就像是在她体内翻滚着的炽热的血液,支撑她变得越发强大。
可是......这样的她,却连最亲近之人的安危,都没能保护得了。
越是这样想,无忧就越是沉浸在自我否认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一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一丝光都看不见。
无忧甚至突然冒出了,不如让礼琛就这样把自己忘了吧,免得再受到自己连累,遭受更大的伤害来。
这个念头虽然强烈,但敌不过她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从礼琛的生命之中消失,就像她最初对礼琛所说的那样,她不想要做礼琛眼中那乍现的烟火,她想要的,是永远有人记得这个世上有她存在过,记得她这精彩绝伦的一生。
更生说,胤罗也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为了争夺这个世界的掌握权。
如果更生没有说谎,那么她最初的猜想,也要因此全部推翻。
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旦激发了胤罗对更生的矛盾,而更生又不敌胤罗,最终,整个三界之中,再无人可以牵制胤罗,这个世界真的落入了胤罗的手中......
那个时候的大家,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连九重天上的神仙都拿胤罗没有办法,那她又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无忧很想要袖手旁观,想要跟自己说,这个世界落到谁的手中都与她无关,她只要能跟礼琛长相厮守,就心满意足了。
一切又静止了。
神秘人再次出现,他问:“这个选择是不是很熟悉?”
无忧愣了愣,惊觉,前世身为唐舒时,在家仇国恨与儿女私情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而此刻,比唐舒要更为强大的自己,却冒出了逃避的念头。
“你是通过考验之后,才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为什么现在你却改变了想法?”
“我...我做不到......我连礼琛和念音都保护不了,还拿什么去守护这个世界?”
神秘人沉默了。
让无忧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去做出她该做的事负起她该负起的责任,她可以做,也愿意去做。
但无忧真的没有那种自信去担负自己能力以外的责任。
“你可以,你只缺一样东西。”
无忧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