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凝目光空洞地望着在她面前叫骂的父亲,一股悲戚中掺杂的绝望陡地从心头升起。她不知道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
这个狰狞扭曲的人真的是她的亲人吗?
如果是,为何要这般苦苦相逼?
这一刻,她什么也噪音也听不到了,阖了眼也不用再见了,就在这疯狂的拉扯摇晃中由着自己的身子缓缓滑下。这段日子以来的压力已经到达临界了,身心疲惫的负荷滚滚而来,像茫茫沙漠里炙热干燥的了无边际。
阮邵拖着女儿先行下了楼,等李诗韵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阮洁弓着身子在单元门外的灌木丛中连声呕吐,阮邵在一旁焦急地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这是?”李诗韵这颗心又揪了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阮邵急得手足无措道:“下了电梯她就跑出来了,然后就趴在这里吐。”
“去拿水,我看看。”李诗韵一手揽着阮洁的腰,一手给她自背后从上到下顺着。
心底对陆家的恨意又添了两分。
没一分钟,阮邵旋风似的跑回来,拧开了矿泉水瓶盖递过来。
“怎么样了?好点没?”
阮洁没吭声,虚脱地支起身子,手接过来瓶子忍着头晕目眩的恶心慢慢漱着口。
李诗韵盯着阮洁红肿的半张脸,此时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模糊着成型,于是她犹疑地在女儿左耳边轻声试探道:“宝贝?小洁?”
阮洁没反应。
“能听到妈妈讲话么?”又适当加大了音量。
阮洁依旧充耳不闻。
夫妻俩惊愕地对望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快去医院!”李诗韵的果断命令里带着哽咽的酸涩。
两人搀着女儿上了车,李诗韵怀抱着人在后座,前面开车的阮邵抓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森森泛白,青筋根根凸起。
阮洁伏在李诗韵的颈窝里,强忍着自己的异样难过。迷迷蒙蒙的她觉得有什么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一滴一滴的不断。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挣扎着望去,手摸上李诗韵的眼,脸颊上冰凉一片的湿润。
“妈......别哭。”她依然含糊不清的语调,声音嘶哑着颤抖。
心底的痛无以复加的放大着,扩散着,循环着。
自打记事起她就没见李诗韵在自己面前哭过,一直到他们的这次归国之前......
现如今,李诗韵的屡屡落泪都是为着自己。
真是,不孝。
“没事,妈妈没事。你好好的不要乱动。”
李诗韵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柔柔的把女儿抱回怀里守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化成一片羽毛的重量来守着,因为她的宝贝太脆弱了,她怕即使轻轻一碰,也会碎了。
十分钟内,阮邵连闯了数个红灯后,把车子停到了最近的市立医院。
阮洁当即跌跌撞撞的冲下去,扶着车门弯腰就狂吐不止。这短短数分内的煎熬,对于阮洁来讲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为了抵抗高速行驶的车子带来的剧烈晕眩,浑身上下水里面捞出来一般,腿都不自觉的抖。
“你开那么快做什么?”李诗韵想也没想冲着阮邵发飙,眼泪又哗哗的落。
阮邵红惨惨的眼角,暗暗握紧了拳头不做声。
今天这个时间里,就医的患者并不算多,一路排下来很快就到了阮洁。
值班的医生在仔细检查着,口里时不时询问着阮洁的当下感受。
“怎么样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阮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医生淡淡扫了一眼,“初步诊断是鼓膜穿孔,至于受损面积多大现在不好说。”
“那怎么办?”阮邵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臂,目光像似要吃人。
医生吃痛皱眉,不悦地甩开,“你闹什么闹!你打的时候怎么不急?”他认定病人的状况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粗暴导致。
阮邵火冒三丈,“你那只眼睛看见是我打的!”
“不是你打的你急什么!”医生横眉冷对,语气更加不善。
“你......”阮邵气结。
“别闹了!”李诗韵冷冷瞪了一眼,把阮邵推了出去,回身过来对着医生礼貌道歉,“您别生气,于大夫,我先生也是担心女儿病情。”
于医生默默看了一眼,也不想计较了,摆了摆手道:“算了,没事。可以理解。”
“那依现在的情况,您看该怎么办?”李诗韵转上正题。
“这样吧——我今天先开点药,然后明天你们来医院做个系统检查。你们家属也不要太着急,鼓膜穿孔很常见,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过于严重都可以自行痊愈。不过她这个情况可能稍微严重一些,”看着李诗韵嘴角隐隐流露的焦急,想了想又续道:“也不要太担心,比你女儿严重的我也见过很多,即使出现了不可自行恢复的情况,现在的手术都是很发达的。”
阮洁的耳朵里模模糊糊的嗡鸣,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不甚清楚,其实她很想问问医生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聋了?不过怕给老妈添堵,她默默的把这话咽进了肚子不做声。
医生开了单子,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李诗韵道着谢拉着阮洁出去了。
“妈,没事,别担心。”阮洁安慰着。
李诗韵有些心力憔悴的望着反过来劝慰自己的女儿,手抚摸着阮洁另一侧的脸颊淡淡笑道:“嗯,没事。”
阮洁听不清,但是口型认了出来,咧嘴一笑,“放心好了。”有点疼。
一家三口奔向下一个科室,一顿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