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洁感到陆幼枫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颤着。
她似是嗅到了一丝两丝的腥风血雨,自己的身子也是莫名地哆嗦了下。
陆幼枫顶着一张惨然的笑容来到车前,那目光细看甚是有些凶戾怨愤。
就像这些年的相亲相爱,难道不好么?
我们之间,好容易存活下来的那微妙的平衡又要打破了么?偏偏要揭开疮疤重来一次么?
在父亲那威严如炬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个恍惚间,陆幼枫也是无惧无谓了。
他那微微翕动开合的双唇时刻做好了倾盆出刀光剑雨的准备。
孙文动了,她哀求地拉着陆忠阻止,“有什么事回家说,回家说好不好?”
陆幼枫冷冷地望着那张铁青的面孔。
他在想人到底是为着什么活呢?为自己?还是爸妈?累,他真的有些累了。这两年若不是他拿着阮洁当由头敷衍着,怕是早已顶不下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电话里的他也是疲于应付了。真心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阮洁陪着陆幼枫站在一旁。她感觉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压迫使得自己就要被挤碎了。全然无法明了,她不解只是王凯那么几句话而已,怎么就会造成这么汹涌的现场。
现在这一个个的脸色,堪比领略到了抛尸更为可怖。
“那个......呵!陆妈,”她只能捡个看起来好说话的,拍了自己脑袋又道:“你看,我都忘记了,我爸妈还说晚上要给你们接风洗尘呢!”挂着一副恍然顿悟。
气氛太诡异了,她必须打破。
“好啊好啊,这一定要去的。”她忙暗中捏了陆忠一把,“我和你陆爸爸飞机上还说这事呢,说要想着什么时间约上你们一起吃个饭,你爸妈还真是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哦,对对。这是要去的。”陆忠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又挤出一个笑道:“小洁呀,走,先回家。看看你陆妈妈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是嘛!那先谢谢陆妈了。”阮洁微微笑着,总算找着点正常节奏,继而抬头看陆幼凝,“凝凝姐,那你开车,我们后面跟上。”
“好。”陆幼凝点点头。闪烁的眼底她在勉强挤出一个极近不自然的淡笑。
乱了,乱了,全都乱了。
她自到那个弯翘而发颤的嘴角上扬,颤出来的都似来自深潭的恐惧。黝黑无边。
阮洁忙乱无措地拉着陆幼枫回到车上。她觉得自己也好似被这诡谲逼疯了,而他更似要随风散了去。
陆幼枫闭了眼,恍惚间他又见到了那年那个雨夜里的男孩子。自始至终,他都欠那少年一句话。也许是未曾来得及吧?
想他是爱到了疯狂,爱到了极致吧。不然怎会做出那般疯狂的举动。
自此陆幼枫青稚的年少内心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绚烂火花,这朵花有了去处,是为了李冰的去处。原来如此,他对李冰也是这种感觉了。
爱而不知,爱而不得,爱到拿着阮洁的面去怀念他的影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他身上,继续缝补着一颗爱而不得的心。
真是疲惫。
那晚,他对着窗子,隔着厚重窗帘的缝隙,那上面刺绣凸起的纹路让他抓得丝丝缕缕,丝丝缕缕后又被指甲啮噬得坑坑洞洞。他藏在那个晦暗的角落里,静静注视着。
那个夏夜,没有蝉鸣,没有虫叫,他陪他看了一整夜的落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耳畔。
第二天,父母没允许他去学校。一个星期后,他的转学手续办妥。
荒唐潦草的没有开始,却突兀地迎来了尾声。
此后的每个同样的夜,他便会想起窗下的那个男孩子。清癯的身形,削弱的肩膀。他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干净的笑,湿漉的睫毛下透着柔软的莹澈。
高一一年整,他都活在父母的密切监视下,他们背对着他关起门来窃声私语,面对着他时又是闭口缄默。用一种怀疑探究的眼神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地打转。
他有点想发笑,想放声笑。每每这时他的内心都在奔跑着放肆的狂妄。
他忆起残留在唇角的那抹味道。
空无一人的课室,他被紧贴压迫在阴冷的墙面,那人俯身凑上来,放大的俊容清新味道。
心被绑锁,被父母一道又一道的钢铁无情束缚。直里同班一个女生的一封小小的粉红色,情书,被父母先行发现。
陆幼枫这才慢慢结束了那杳茫难捱的异样。
情窦初开,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是可以理解这份情愫的。鼓励他和同龄女孩子适当接触。父亲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在引导摆正儿子的心态,恩威并济。
学生就要以学业为主,万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止。年少时的感情埋在心底,往后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是绮丽。
回程这一路,陆幼凝静静呼吸着这个滞涩空间的风云诡谲,虽然这里已经是窒息的使人发狂。像是块凝固发臭的奶酪,发黏发稠,又想似一盆万年搅也不动的烂泥。
那一年,她隐约知晓了些什么。
严格控制回家的时间,每周一次和班主任的沟通,定期的学校拜访。哥哥被当成怪物一般,被爸妈监守着。在那漫长不知终点的日子里,连她在家里也是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个喘息重了,家里搭着的那根不知所谓的弦,便轰然崩了。
好笑的是——她的父母一心想要哥,却不知这里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礼包等待他们去拆开。
不知是嘭的一声炸开,还是啪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