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被打,重伤不能起床。平儿照料数日,心里只更恨鸳鸯。
因对熙凤道:“多大的事。我看,一定是鸳鸯告诉老太太的!这倒好,如今爷因她被打了,以后还得纳了她进来!”
熙凤便笑道:“平儿,我知你嫉妒!不过,男人见了你和鸳鸯,只怕还是喜欢她的多些!”说罢,喝了一口茶。
这话在平儿听来,自是大不对味。她冷笑了一声道:“我知奶奶看不上我。正因为我不及陪嫁的其他几个,所以你单只将我留了下来。为得是不夺你的风光。如今我也不懂了,那鸳鸯过来了,就不会抢了你的风头去?只怕老太太一高兴,她还成了二房奶奶呢!”
熙凤听了,也不恼,只是淡淡笑:“你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你琏二爷心里有她,懂么?”
说着,就不理平儿,径直去找林之孝家的去了。
那厢贾琏便在榻上长吁短叹,平儿讽刺道:“挨了打,可也遂了你的意了!”因帮他擦拭药膏。想想又低声道:“东府里的二姐,托我给你送东西。你是收还是不收呢?”
贾琏就笑道:“不收。以后叫她不必送了。我不过领珍大爷的情,权且照顾她几日而已。若是你奶奶知道了,恐不高兴。况都是没影的事。”贾琏忍住疼,低声嘱咐。
平儿便笑道:“我也不懂二爷了。那珍大奶奶的妹子,哪点不比鸳鸯好看?亏你竟不惦记着。”平儿也不信。
“我须领鸳鸯的情。你二奶奶也是。你是这屋里的人,怎么说话不向着你二奶奶呢?”贾琏一叹。
“我知道你心里有奶奶,也有鸳鸯,就单单没有我。”平儿说着,将水盆又端出去。
过了晌午,贾琏用过饭,便在榻上睡着了。这厢平儿心里气闷,况下午也无事,便只身进了园子来,权且逛逛。
刚走过‘曲径通幽‘处的那道屏障,不想就听山后一人笑道:“姐姐多会子没来了?”平儿听这声音,自是宝玉屋里的袭人了。
二人一向志趣相投,平儿就道:“今日无事,想来就来了!”
袭人也素知鸳鸯一事,从前在老太太屋里,鸳鸯行事就压了她一上头。现在在宝玉屋里,才稍许好了些。究竟晴雯论口齿心机,也不能和鸳鸯相比。
袭人便叹道:“这话论理也不该我说。只是那鸳鸯这样,心里何曾想过你?”言语之中,颇有替平儿不平之意。
平儿就叹道:“你命好。宝二爷不是琏二爷,他待你有情有义。我命苦。现在连个姨娘也不是。有日,鸳鸯过来了,也是当家的二房奶奶。我还不是见个人就要拜?”
袭人便叹:“我也不懂二奶奶了!从前她恨不得将二爷身边的人都赶走?现在又这样?”
平儿听了,便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竟看不出来?鸳鸯过来了,也就是把老太太的梯己带过来了。纵然做了姨娘,恐一时老太太也难找个接替她的来。到时,她仍做主。二奶奶有这样大的好处,还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算什么?”
她这样一说,袭人更是感叹起来,安慰道:“你也别多心。二奶奶待你还好。我看以后的事也未定。究竟那边老爷还在呢!”袭人说着,指了指贾赦那边。
“你的意思是?”平儿不解,要袭人再点拨一下。
“大老爷虽上了年纪,但到底是老太太的庶子。还年轻老太太十多岁。有日,万一老太太不在了,鸳鸯还靠谁去?所以我说未定。”袭人提点她。
袭人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考虑。她看得很清楚。府内,王夫人是一房。邢夫人是一房。这边强了那边就弱。她横竖是要和王夫人宝姑娘一起的。可终归熙凤是大太太那边的,将来还是要过去的。这点,王夫人也看得明白。如今要是将鸳鸯编排去了琏二奶奶屋里,那自然是给邢夫人如虎添翼了。虽那边大老爷也打了琏二爷,但终究只是一时的意气。
这个心思,当然不能告诉平儿。
平儿听了,反而叹道:“以后的事,谁也难说去?且不说鸳鸯,你,我,不也如此?”平儿只是有怨气,究竟也不想害到鸳鸯头上去。见袭人如此,反而心惊。因此就又笑道:“我今儿也不过随口一说。究竟我心里,还是只想大家和和睦睦的!”
袭人一听,便知她有些城府。也一笑道:“来,咱们且逛逛去!”
晚间时分,熙凤方又领着鸳鸯,往贾琏屋里来。鸳鸯手里托着一丸药,到了里间,见贾琏衣衫不整,趴在榻上。叹道:“这都是因我而起!因此心里很不过意!这是云南白药,治跌打撞伤最是有效的!”熙凤便接过药丸,叫鸳鸯在榻旁坐下,笑道:“你们两个且聊会子!我去找平儿说话去!”
鸳鸯红了脸,有些扭捏。熙凤就道:“不必如此!他要和你说了话,只怕一晚上就疼了!”说着,便走到外头,对着稀星朗月,很是叹了一叹。
平儿过来了,问道:“他们在屋里头?”
熙凤就点了头。
“奶奶的心真宽宏。真正府里一众奶奶们都及不上。”
“我不宽宏。只是想着他们这么多年,倒也难得。你不知道,秋桐你琏二爷是碰都不碰的。还只想着多早晚寻个妥当的人,将她再嫁了!”
平儿听了,便平静问道:“那奶奶可曾想过我?”
“你怎知我没想过。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个有福的。自打那孩子没了后,我的身子越发地不好了。如今只是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