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就在车中苦等。那探春就只管低了个頭,在路旁徘徊。宝玉进了去,找了那老鸨。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工夫。那老鸨见宝玉果然携了十万两的银票,心里也微诧异。因又问宝玉身份。那宝玉将银票递了给她,就道:“妈妈還需守信,到底这银子我是拿来了。现在只是你一句话了。”
那老鸨见了银票,想了一想,还是收下了。因又对了宝玉道:“这位公子,看不出你为人倒也爽快,竟是个说到做到的。也罢。想我那锦兒姑娘也与我无缘。”
一径说着。一径果然将湘云唤了出来。那湘云已然换了简朴之衣裳。手提着個包袱。出现了宝玉面前。宝玉见了湘云,含泪笑道:“云儿,好了。我已然爲你赎了身了。付钱的是你林姐姐。这厢,她和三娘都在车里等着你呢!”
湘云听了,果然哽咽。因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管我的。想我没了父母,可到底还有你们。这就够了。”
宝玉听了,便又笑道:“走哈。随我走吧。从此,常常远远地。只管将这裏忘了。就当做了一场梦。”
湘云听了,就叹:“我也不知我忘得掉,抑或是忘得掉。”
宝玉就道:“你是个爽朗的人。你就将这个,当作是你命了的劫数。过了,就是过了。以后也不要再想起。”说完了,便同了湘云出去。
湘云立在大厅外,看着外面的灯影焯焯,因深深对宝玉叹道:“宝哥哥,谢谢你。”那宝玉遂将老鸨交来的卖身契,一并撕了个粉碎。
湘云下了台阶。宝玉就对了车里唤:“林妹妹,云儿来了!”
黛玉听了,也就缓缓地掀开帘子,对了湘云静静道:“好妹妹,上车吧!咱们这就回去!”因将手伸出车帘,将湘云的手拉了一拉。湘云听了,迟疑了一下,看着黛玉的手,只是不敢握住。
黛玉见了,就笑了一笑,对了湘云道:“上来吧。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那湘云因有这段不堪之事,到底心里胆怯畏惧,因问黛玉:“林姐姐,我真的可以进园子吗?”
那黛玉听了湘云这样说,简直就要落泪。因叹:“你如何不能进?”
湘云听了,还又问:“可我到底”
黛玉听了,咬了咬牙,坚定道:“不会有人说你的。你须信我。”
湘云听了,还是迟疑:“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黛玉听了,就道;“云儿,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进了园子,只管抬起头。”
湘云听了,就对着黛玉道:“好。我信你。”因也咬牙,就黛玉的手握住了。那黛玉遂朝她一笑,轻轻将她拉上了车。
湘云进了车里,黛玉将车帘放下了。因对湘云道:“好云儿。你以后只管跟着我,我保你的安逸。这世间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若有,我头一个不饶了她去。”
宝玉听了,便问黛玉:“林妹妹,三姑娘呢?”
黛玉听了,就道:“是了。她说你要带了云儿出来,也需费一番时间。因此下了车,在这附近闲走。”因又叫宝玉找探春。
不想,那探春迟迟不来,却是因在街角,被一人撞了。那探春吃了痛,身子跌下了。那男子见了,赶紧上前要将她拉起来。
探春见了男子伸手,心里迟疑,只是坐在地上不起,手也不伸。男女授受不亲,她本是世家的小姐,当然不能和陌生的男子接触。那男子身得高大魁梧,见探春不接受他的好意,就道:“小兄弟,你怎地不起来?”
探春听了,就道:“我也并不疼。好歹能自己起来。你也并不用扶我。”一径说,一径就强撑着坐起。那男子见了,不免失笑,对她道:“小兄弟,你这又是何必?我好意拉你!纵然是我的不对!”
探春就道:“无妨。这位大哥,不妨事的!我不怪你!”
那男子见探春不领情,本来是要走的。但细细一听,发现地上坐着的这个小兄弟,身形纤细袅娜,且声音甜润清脆,再瞧他面容,唇红齿白,竟十分似女子,因此心里倒是疑惑起来。
那探春见了男子犹疑。因也担心被男子看出女扮男装的破绽,到底忍痛站了起来。她转过身,朝着街角那头宝玉的车马走过去。夜幕之下,那魁梧男子一言不发,只目视着探春的身影渐渐离去。越看她碎步走路,那男子就欲要笑。他可以确定,这个小兄弟实实在在是个女子。因又摇头,默默一笑。
那探春到了车马前,宝玉就道:“云儿出来了!”因又问探春怎地耽误了时间。探春听了,就道:“不小心跌了一跤。”
宝玉听了,忙道:“不要紧吧?”
探春听了,就道:“没怎样。”因又忍痛,想了一想,到底进了车中。那湘云已知黛玉和探春尽释前嫌。见了湘云,探春就道:“云姐姐。”
那湘云见了探春,更是悲切。探春就握住了湘云的手,说道:“好姐姐,咱们回去吧。”
湘云听了,就对了探春道:“三妹妹,我”因看着探春的眼,湘云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探春就笑:“好姐姐。我知道你想什么。毋须担心。姐妹们的心,俱是一样的。”黛玉听了,就也笑:“好了。你回来了。我的心安逸了一半。余下的,就是巧儿一事了。”岛役叨弟。
湘云听了,也叹:“不想巧儿也遭了难。”黛玉就道:“回去了,我再一一地与你细说。”
因又和探春,一左一右地紧握住了湘云的手。那宝玉自在前头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