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人,四夫人难免有点同情含双,但长嫂都发话了,含双还是得被发卖的,所以她也不过一声叹息罢了,只拜托季菀将她治好。
季菀应了,回去后与陆非离说起此事,道:“四婶子将四弟养得这么金贵,纵容得丫鬟这般放肆,险些乱了内闱规矩。也得亏是他胆小,否则必闯大祸。”
陆非离却道:“你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弟小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
“哦?”
季菀来了好奇心。
“小时候他胆子大得没边。陆家的儿郎,开蒙都早,我三岁学文四岁习武,大哥二哥也是一样。唯有四弟,五岁了才开蒙。练武场上练基本功,他插科打诨,捣乱。让小厮爬上树掏鸟洞,给长姐知道了,揪着他的耳朵把他训斥了一顿,罚他跪了半个时辰。他从来都是四婶子捧着长大的,从没吃过苦,当时就吓哭了。大哥二哥看他可怜帮着求情,却跟着被长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陆非离很少说起自己的嫡亲长姐,但每次提起,神色都带着几分敬意和温暖。
这次,也一样。
季菀托着下巴,笑。
“长姐这么威风啊?”
陆非离也笑笑,“父亲膝下子女五人,最得他宠爱的,其实是长姐。”
季菀偏头,道:“我听母亲说过。她刚怀长姐的时候,父亲就带兵出征,回来的时候长姐已满月。”
陆非离点头,“她是父亲第一个孩子,也是国公府这一辈第一个孩子,无论性情还是容貌,都更像父亲。我听母亲说过,长姐刚会说话那会儿,喊的第一个人,是‘爹’。所以理所当然的,父亲很喜欢她,读书写字都是手把手亲自教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你入京晚,大概不知道。我长姐出嫁前,也是这京城中的风云人物。”
季菀想到自己出门做客时听到的那些谣言,迟疑道:“我听说,长姐似乎从前,名声不大好?”
“嗯。”
陆非离神情未露分毫,“大底是因为生于武将世家的关系,长姐从小崇尚武艺,对女子该学的那些诗书礼仪女工刺绣,嗤之以鼻。她幼时性格有些好强,什么都争第一,又为长,在一众兄弟姐妹中,素来很有威严。莫说是四弟,除了九弟意外,府中所有兄弟都被她训斥过,包括我。”
季菀心想,你姐出嫁的时候你弟还只是个胚胎,她总不能对着你娘肚子训斥。
“啊,母亲和祖母说,你自小沉默寡言,严于律己,还会犯错?”
季菀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陆非离捕捉到她眼中的戏谑和恶趣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我长姐从前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们兄弟几个练武时,基本功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过的,稍有差错,就得被她斥责一顿。说现在就如此懈怠,将来如何上战杀敌保家卫国?被她训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唯有四弟,头一次被责罚后,就跑回去告状。四婶子素来把他当宝,当时就在四叔跟前哭了一通。四叔则是夸长姐教训得好,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跟个妇人也似,能成什么气候?四婶子哭闹无果,又不能跟长姐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只能叮嘱四弟以后离长姐远些。”
季菀听得想笑。
“后来呢?”
陆非离眼中也有笑意,“四弟那会儿年幼,被四婶子娇宠得无法无天,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当然不罢休,哪里肯躲着长姐?偏生就要找茬。他一个五岁小娃娃,哪里是长姐的对手?每次都被长姐给抓住。罚跪,头上顶着碗,如果碗碎了,就加罚。”
他眨眨眼,“碗中加水。”
这次季菀是真的笑了。
“四弟真可怜。”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颇有些幸灾乐祸。
“每回受罚,他都回去告状。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无伤大雅,四婶子哪怕是心中不满,也不好找长姐算账。一来二去,四弟就怕了,见到长姐就躲。长姐说,陆家男儿,就该勤于练武,娇滴滴的跟个弱鸡似的,走出去都丢人。四婶子终于忍不了了,和四叔哭闹了一通,死活不再让四弟再练武。四叔和她争吵无果,最后还是妥协了。”
季菀摇摇头。
绣花枕头,就是这么培养起来的。
“所以四弟的胆儿,就是这么被长姐给磨光的?”
陆非离嗯了声。
“好长一段时间,他见到长姐就膝盖发软,浑身哆嗦,看都不敢看长姐一眼。”
季菀试着想象一下那场景,五岁的奶娃娃,见到大自己好几岁的堂姐,立即小脸煞白双腿发软…怎么那么像小白兔遇到大灰狼?
心中不觉好笑。转而想到刚才陆非离对长姐的评价,就算是崇尚武艺不爱那些世家贵女们所长的琴棋书画女工,也不至于名声差吧?
将她的疑惑看在眼里,陆非离解释道:“我长姐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从小就不拘礼节,颇有些不羁。让她颇受争议的,是在她十三岁发生的一件事。当时母亲准备给她议亲,相了许多世家子弟,皆被她打跑了。”
“打…打跑?”
季菀愕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没错。”
陆非离含笑点头,“不止打跑,还要评头论足的嫌弃一番,说那些世家子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无能。因此,得罪了许多人。母亲斥责过她,她不以为意,说若是她的夫君连她都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