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發生了一件極震憾的大事,新婚不久的齊國公主姜文瑾死了,死因是急病,突然暴斃。
這個戰亂的時代,經常有某國君、某貴族或某某大人物會因為突然急病而死,那只是對外的說法,真正的死因絕大數都是不可告人的原因。
姜文瑾是讓自己的父親殺死的。
流言是這樣傳的,趁著齊王出外狩獵時,臨淄城高貴的公主姜文瑾居然跟著自己的馬夫私奔了,嬴璟知道了這件事,卻沒有去將她追回,反而窩在書房裡喝悶酒。
正在狩獵的齊王知道了,親自率兵去將她追回,然後殺掉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運回臨淄城的是兩俱血淋淋的屍體。
姜無袂回城後聽聞此事便痛哭失聲。
姜文瑾刁蠻任性,姜無袂向來討厭她,在她死後,他卻特別的傷心,手足之間的情感有時候很複雜而且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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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瑾的屍身停在她原本的宮殿裡,
身為宗室殷若水跟著哥哥入宮去看公主的最後一眼,她低聲問道:「國君為何如此的狠心哪?」
殷候爺嘆了一口氣道:「自己的女兒跟著馬伕私奔,丟了大臉,國君得向秦國交代。姜文瑾已經是秦國的王子妃了,行徑卻是如此的放蕩,殺掉任性妄為的公主再對外宣稱她是染急病而死,這是為了保全齊秦兩大國的顏面哪。」
殷若水悶聲道:「陛下殺掉女兒當時不知道有沒有偷偷的流淚啊.」
殷候爺道:「政治本是殘忍而無情,容不得猶豫或個人情感的掙扎,國君當斷得斷。君王得一肩扛起一個國家的興亡大任,一舉一動莫不影嚮著國家的發展,身為強國的國君其實並不容易啊。」
聞言,她抬眸看著自己的哥哥,突然發覺他不僅僅只是一個終日與酒肉朋友厮混的紈褲,其實他很像父親。
到了內室,公主的屍身放在她原本的床上,上頭蓋著一塊白布,姜無袂則情緒低落的挨在一旁的軟塌上,殷若水想瞧瞧公主的遣容跟她告別於是便伸手掀開白布.......
「別看!」姜無袂急忙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殷若水看著床上陌生的容顏,怔了一怔。
床上躺著的女人並不是姜文瑾.而是......她身邊的婢女紅袖?
姜無袂神色肅然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嬴璟。秦王子妃姜文瑾已經得了急病死了,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點了一點頭。
原來國君終究捨不得殺掉自己的女兒,難怪以女兒病得太重,容顏有損為由,不讓任何人見文瑾公主的最後一面。
姜無袂恨恨的說道:「此賤婢為了勾搭嬴璟竟慫恿文瑾出走,文瑾只是讓馬伕駕著車去衞國找她的母親蔡姬,賤婢卻到處放話公主與馬伕私逃了,丟了我齊姜的大臉,也斷了妹妹回頭的路,父王只好殺她洩恨,責令妹妹不許再回國,對外宣稱她病死了。」
公主與馬伕私逃的流言甚囂塵上,百姓們沒看到公主便會認為此流言是真,那倒不如讓公主病死了,才能保住王室的名聲。
公主得了急病而死,還舉辦了莊嚴的葬禮,並未與馬伕私逃,之前的流言便平息了下來。
***
殷若水聽聞打從姜文謹跟馬伕私奔被國君殺死之後,嬴璟便意志消沉不已,每天爛醉如泥,許久已未曾踏出小宅邸一步。
她以帶回威風之名前往公子宅邸。
無論外表兇猛的獒犬再怎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養久了總會有感情,殷候爺有時候也會想念獒犬,因此答應讓妹妹去質子公子的小宅邸將狗給帶回去。
公子守門的侍衛直接讓候府小姐進入,倒是嬴璟從秦國帶過來的從官仔細的盤問來意,還特別吩咐了句,"公子最近心情很不好,別惹他。"要求訪客謹慎。
殷若水提起裙擺,踏入前院,窩在廊上曬太陽的獒犬抬眼見到原本的主人便興奮的奔了過去,朝著她蹭了又蹭然後又"汪汪"叫了好幾聲。
獒犬一向自認為是貴族的高級家犬,為了營造自身的高貴並不隨便"汪汪"叫,狗的亂吠聲會失了貴族高雅的格調,於是牠經常忍住本性不叫,有時候會讓人誤以為其實牠並不是一隻狗。
此刻,獒犬的脖子上仍然綁著那個奇怪的粉紅色蝴蝶結。
被逐出家門的獒犬一見到小姐已經忘了維持高雅這件事,就像一般小狗般對著她又叫又跳的,興奮得不得了。
"汪汪"的叫聲在院子裡迴蕩不止,把屋裡的主人給吵醒了。
「『狗奴才』,閉嘴!」主屋裡傳來嬴璟不耐煩的聲音。
獒犬"鳴咽~~"了一聲,噙著淚,垂下頭,踱回牆角,窩在那裡傷心。
不知道牠是因為被命名為『狗奴才』,還是因為嬴璟對牠冷淡而傷心了。
殷若水讓小籃留在院子裡安慰獒犬,獨自一人踏入主屋。
屋裡有點陰暗,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酒氣,白色的帳幔後,嬴璟斜在臥塌上,身上只穿著一襲簡單的中衣,衣襟半開露出胸膛,如墨的黑髮隨意的披散下來。
她逕自打開窗子,讓陽光透進來,試圖讓屋裡明亮些。
嬴璟對太亮的光線有些不適應,揚起袖子遮住半邊俊臉,半餉後適應了才又放下,抬眸便問道:「妳來做什麼?」
語氣顯然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