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涉紧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抬眼看天,她在这个林子里已经走了四天了。
腰上挂着吃剩的兔子肉,她的视线扫着树冠,眸子里溢出了一抹戾气,随即垂首往右拐去。
“东家,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家三喜吧,她伺候不了有钱人呐,她笨手笨脚的……”
“你、你你闭、闭嘴!三、三三喜去去去我……我家也、也是当……当六六六姨太的!又、又又不是当当、当丫鬟的!”
半人高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争吵声,徐涉眉毛一挑——她终于走出这片茂密的林子了!
前面一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人跪在地上,肩膀和衣袖上全是补丁,他身边跪坐着一个正抹眼泪的姑娘,徐涉看不清楚那姑娘的容貌,她那条大长辫子倒是又黑又粗。
站在老人和姑娘面前的是一个只留了后半头头发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似的壮汉,徐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对面人的衣裳,她眸子闪了一丝异样——他们穿的衣服和自己的完全不同,看那简单又精秀的样子,倒有些像夷人。
老人对着中年男人苦苦哀求,中年男人一脚踹在老人的胸口,老人“哎呦”一声趴在地上没起来,那个辫子又黑又粗的姑娘立刻哭叫着趴在了老人的身边。
“别别别、别废话!给给……给老子带、带带走!”中年男人憋红了脸才吐出一句。
徐涉换了个位置看着这边的情景——她带着职方司的人出海,平日里走惯的航线突然就起了一个大漩涡,她的船和他手下的人全被卷了进去,她醒了就到了这里。
如果说是海水把她冲到这里来的,可这里是内陆密林,并不是浅海地滩,这才是让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在林子里走的时间长了,徐涉便想起了她娘对她说过的话——她娘就是从另一个时代到的她爹那里,所以因果循环,她从自己的故土也机缘巧合到了另一个时代?
徐涉没动,那个结巴的中年人应该是这里地头蛇一样的人物,哪怕不是,也是地头蛇的走狗,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能树敌。
可中年男人已经发现了她。
“嘿!我我我、我就说那那、那边有人看看看我!大大眼珠子跟……跟刀似的!你你你!你是谁!”中年男人看向了草丛这边的徐涉。
徐步没吱声,她快速垂头,脸上的皮肤底下似是有许多小虫子在游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脸变了样子,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皮肤松弛的中年妇人形象。
中年男人身后的壮汉突然打了个机灵,他梗着脖子惊了:“老老老黄!野野野人!”
“去去去你……你玛德!别别、别学我说说说……说话!”中年男人踹了那个壮汉一脚。
“老黄!她是个野人!你忘了前些日子山头那边也出了一个野人!和这个女人一样的打扮!黑风山那些个土匪,还没靠近他呢就被莫名卸了胳膊断了腿!还是黑风山上的大当家的拿猎枪把那人膝盖打伤了才按住他!”壮汉立刻解释着。
结巴的中年男人突然反应过来,他脖子也一梗,像是随时会直挺挺倒过去似的!
徐涉还是站在那里没动,也不说话。
突然,结巴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句:“跑跑跑……跑啊!”
他话还没说完,他身后两个壮汉先跑没影了,结巴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骂爹喊娘的也跟着跑了。
徐涉看向了老人和那个大粗辫子的姑娘,这两个人往草丛后面蹭了蹭,明显害怕的不得了,又跑不掉的样子。
徐涉也不过去,只隔着灌木问:“老大哥,敢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看了徐涉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大粗辫子的姑娘将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咳了两声才开口:“这里是黑风山脚下的黑风村,大妹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徐涉刚要开口,那个大粗辫子的姑娘一直盯着她腰上的兔子咽口水,这时徐涉才看清楚这姑娘面黄肌瘦的,不过五官长的倒是周正。
解了腰上的半只兔子,徐涉将它扔向了那个姑娘。
那姑娘忙捡了,却也不吃,倒是老人推了推她的手:“吃吧吃吧!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我不饿,留着回去给弟弟和娘吃。”姑娘小声说着。
老人重新看向了徐涉,徐涉的脸色缓和了些,看样子这只是一对普通的穷苦人家。
“老大哥,你们这里可设有职方司?更或者,驿馆在哪里?”徐涉又问。
老人迷茫地看着徐涉,明显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倒是那姑娘小声说:“这位大娘,咱们这会儿没有皇帝了,你是一直在深山里住,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吗?”
徐涉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她娘田言以前灌输给她的东西,随即她眸子一动,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老大哥,你们说这个林子里之前还有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出来过?”徐涉想着,可能自己船上的人也掉在了这里,如果她能找到他们,那可就太好了。
“我们也是听说,说黑风山那边的林子里出来了一个野人,可厉害了,黑风山上两百多个土匪硬是拿他没有办法,兴许是有伤在身,也兴许是饿了没力气了,最后让大当家的用枪伤了腿,按下了。”老人又道。
徐涉点点头接着问:“那老大哥,黑风山怎么走?”
刚得了徐涉半只兔子的大辫子姑娘立刻着急了:“大娘,你可不能去黑风山!那里的土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