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湖面上的雾散了,李驷和白药儿下了船。
空气还是凉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
李驷找了一个酒家买了一壶酒,然后找了一处岸边的石头坐着休息。
白药儿抱着手站在一边,看着李驷,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走一趟?”
她依旧不明白,李驷到底在坚持什么。
还是说,他就真的这么想要来这里玩?
湖畔的绿柳垂荫,碧水静流。
李驷坐在石头上拿着酒壶,听着白药儿的话,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说道。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来这里看看。”
事实上,不只是这西湖。
他曾经答应过那个人,如果他还能再多活几年,一定带她去所有她想要去的地方。
于是,在从前他弥留人世的最后那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对他说着想要去的地方,真的有好多好多,多得李驷都有一些记不过来。
每一天,李驷都能看到她在床头认真地制定旅行计划,她做事总是那么认真,认真地将他们可以做的事一点一点地记在一本本子上。
她说李驷这次绝对不可以食言,否则,她绝对不会原谅李驷。
可惜,那时最后李驷还是没能活下去。
而那本本子,应该也已经被她丢掉了吧。
······
答应过一个人,是谁呢?
白药儿听着李驷的话想到。
忽然,她看向了李驷的胸口,是那个刻在木牌上的女人吗?
“那你为什么自己先来了?”白药儿问道。
不是应该要带她一起来的吗?
李驷背对着白药儿喝了一口酒,半响,才说道。
“因为她和我已经不在一个世上了。”
他的声音清淡,就像是说着一件平常的琐事一样。
就像是这西湖的流水潺潺流过,没有包含着一点明显的情绪。
湖边,白药儿失去了声音。
也许是这时她才明白,李驷之前为什么说,他也会有去不了的地方了吧。
若是生死两隔的话,便是再好的轻功,又有什么用呢。
这天下第一的轻功,这样说起来倒是尽是讽刺了。
湖水倒映着白衣,岸上的李驷举起了酒壶。
像是敬了一下这山水,也像是敬了一下这天地,又像是,敬了一下更悠远的地方。
他勾着嘴巴笑了一下。
“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吗?”
所以他还是来了。
这一世他确实多活了几年,那他自然应该把她说起过的地方,都去走过一次。
他笑得似乎很洒脱。
但是白药儿看着李驷的身影,却觉得那个身影显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少了些什么呢,她说不上来。
李驷自己知道,可是他不会说。
就像是江湖上的人说的那样,他总是在笑,但也只是在笑。
······
那天之后,李驷和白药儿离开了杭州。
自从唐门和长乐门失利,江湖似乎就一下子平静了许多,追捕李驷的人好像也少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驷还经常看到有暗哨在他们附近出没,他甚至都要以为这阵风头已经快过去了。
不过,他们不动手,李驷倒也乐得清闲。
他接下来打算再去苏州的太湖走一走,然后就去金山寺听经。等听完了经,他便会去武当山赴约。
顺便,他会把白药儿也暂时留在那,托付给那个道士照看一段时间。
因为就算是这江湖上的风波再大,也没有人敢上武当山抓人,白药儿呆在那,应该会很安全。
而等到江湖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白药儿也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那时,他和白药儿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往后就各走各的路便是。
路上,白药儿问李驷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李驷只给了她一个简单的回答。
他只是不想有人因为他的事送了性命而已。
毕竟,白药儿也是因为他才会被那些江湖人盯上的。
听着这个解释,白药儿的神情有一些复杂,坐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与此同时,李驷的这一走,是又惹出了不少事情。
那个背着七把剑的少年,在一天后也风尘仆仆地离开了杭州城。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长乐门的据点。
结果刚进去,长乐门的人就告诉他李驷已经往苏州去了,害得他又要了一张苏州的地图,弯弯绕绕地向着苏州赶去。
西边来的尼姑和北边来的道士刚刚赶到杭州附近,就听说了李驷离开的消息,只好无可奈何地又重新变道继续赶路。
只有风雨楼的萧木秋追得最轻松,没办法,谁让整个风雨楼的眼线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呢。
半个月后,苏州城。
“店家,来一壶好酒,一叠花生,两叠牛肉。”
一个酒家里,李驷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对着里面的店家叫道。
“好嘞!”
店家正收拾着一桌碗筷,听到了李驷的叫声,抖了一下手里的抹布笑着应了一声。
后面进来的白药儿翻了一个白眼,跨过长凳,坐在了李驷的身边,嫌弃地说道。
“你就不能少喝些酒吗?”
李驷对她的嫌弃视若无睹,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
“这人生在世,没有酒是不可以的。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酒多少都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