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城外,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上,许多兵卒在忙碌着。他们在挖壕沟,扎下尖尖的木桩,还有摆放层层鹿角,为加强当涂城的防御而努力着。
刘详没有带头盔,黑白相间的头发很随意的披在肩膀上,呼应着眉间化不开的一缕忧虑,和满是血丝的眼睛。
来到了当涂,没有一天的睡眠时间是超过两个时辰的。不光是对一座空城防御的忙碌,还有
对袁术逆行倒施的辗转反侧。
呼...
一阵寒风吹来,刘详轻舒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脸,换上了坚定沉稳的表情,信步走进了忙碌的兵卒们中。
“将军。”
“将军。”
四周兵卒看到他的到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点头恭声问好。
“嗯,各位辛苦,加把劲,今日挖完。”
朝着兵卒们点了点头,刘详拿起一名兵卒手中的长镐,以身作则挖起来,带动了所有兵卒们的奋力挥镐。
马上就除夕了,老天爷虽然停了扔雪花,但地上泥土早就冻得僵硬无比。尖尖的镐头挥下去,也不过是入土小半截,还反震得人臂膀发麻。
而刘详的发麻,还在心里。
他已经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年有余了,所以对未来有了许多迷茫。
是的,他对袁术有些绝望,和有些麻木了。
当初袁术一意孤行称帝,搞得举世唾弃之;如今在灾荒之年不体恤民力,反而依然生活奢靡。这样的势力,还能长久吗?
刘详读过不少书,心里是有答案的。甚至在心头上闪过一个念头:天怨人怒,命不久诶。
作为依附在袁家的寒门,他跟随袁术已经二十多年了。享受过四世三公门第赐予的荣耀,也在匡亭大败后被袁术的辱骂与贬谪。
世上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都将成为过往,又何必深究呢?某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留下一腔忠诚,不辱家门吧。
他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挥舞长镐。
就在这时,一匹探马从远处奔来,让他放下了长镐眺目远望。三日前,他就派遣了不少探马游骑在淮水畔巡视,警惕曹军的来袭。
曹军有异动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探马,刘详心里有了明悟。
“报!将军,曹军在一日前渡过淮水,正往我军而来。”
果然,那名探马证实了。
“嗯,来人!”
刘详将心里的叹息抹去,一脸严肃下达指令,“派三批探马,立刻赶往阴陵给雷将军报信,说陈恒贼子渡过淮水了,率军约千余人。”
“喏!”
阴陵,是当涂后边的城池。而雷将军,是雷薄,与陈兰一同作为袁术亲卫军的左右督,掌握仲氏王朝最精锐的兵卒。
袁术对陈恒的怨念很深,深到刻骨铭心的那种。因此在谋士杨弘的建议下,玩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
先派出了刘详率领几百人马前来当涂驻防,以此来迷惑曹军,己方没有还手的余地。而一旦陈恒上钩而来,在攻城中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雷薄率领的五百精兵就是一锤定音的绝杀!
只是陈恒会成为那只螳螂吗?雷薄能当上那只黄雀吗?
刘详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结局如何,他当蝉、当诱饵的命运都无法更改。
三日后,陈恒兵临当涂。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了,因为双方的斥候都已经交锋了好多次,各有死伤。既然都被发现了,那就明着来吧。
两军交战,以正合以奇胜。他依然对那条地道充满了信心。
扎下营寨,扔了一堆探马游骑出去,陈恒便与文稷在离城墙一箭之地外,细细的观望当涂城的防御。
看得出来,这次面对的袁术军主将,是个知兵之人。
宽大的壕沟,层层鹿角,还有密密麻麻的尖木桩,将城墙外半箭之地武装成为张牙舞爪的怪兽,待人而噬的怪兽。
想摸到城墙,就必须清理出一道攻城道路来。而城墙上的弩箭、弓矢就是这个时候先声夺人的。
“都尉,仅清理这些障碍,估计我军要付出不少伤亡啊。”
文稷将手放在额头上,遮住雪地里折射的阳光,有点无奈的说了句。他跟随曹老大征战多时,对攻城战的理解很深,仅是目测就能推断出个结果来。
“嗯,的确有些棘手。”
陈恒盯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兵卒,有点心不在焉,“文司马,汝觉得对方人马有多少?”
“某以为不下五百!”
先扔出自己结论,文稷才解释原因,“当涂城小,城墙之上士卒不过才百余人。但从这防御工事来看,可有推定。都尉请看,那边的壕沟泥土尚新,最多不过三四日。冬日里弄挖出如此规模来,至少需要五百人。”
不愧是跟着曹老大东征西讨的人啊!哈,我又学到了!
陈恒暗地了赞了一句,很真挚的拱了个手,“见微知著,文司马不愧军中宿将!恒受教了。嗯,既然如此,文司马觉得若想破城,当如何?”
文稷侧过身体,不敢接未来曹老大女婿的礼,也回了个礼,说道:“不敢当都尉之赞。有地道在,破城自是不难。是故,某以为都尉是在问,如何减少麾下兵卒伤亡吧?哈哈哈...”
“哈哈,与文司马共事,真乃人生一大快事耳!”
“某亦以为,与陈都尉共事当浮一大白也!哈哈!”
相互捧了捧臭脚,两人便回到军营里,将各自手下都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