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那艘游艇的主事之人业已带到,此人诨名马老六,还自称有要事相禀。”带着一个面似憨厚却眼冒贼光的黑壮汉子,唐生的亲兵前来禀道,其对唐生的称呼用的仍是适合骷髅舰队身份的江湖口气。
“哦,马老六是吧,你此番非但带头反正,还主动劝降其他巨鲨贼,辅助战事顺利收场,功劳斐然,当有厚赏。只是,本人十分好奇,你有何事要禀,又缘何如此看好我骷髅舰队?抑或,你别有图谋?”唐生盯视马老六良久,语气冷淡,最后甚至带上寒煞,显对这个异数人物充满怀疑。
“嘿嘿...大人莫要吓俺,俺与刘黑塔兄弟这么干,是因俺们深知大人会讲规矩!小的若没猜错,大人想必是安海中军的唐将军吧。”没忘表功刘黑塔一把,马老六边观察边赔笑道。
待到瞥见唐生脸色微变,马老六确信猜测,索性翻身跪地,作势抹泪道:“将军,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俺是跟随关锦军侯南下找寻夷州的血旗苦囚,出发前已被赦免,俺理当也是血旗百姓,可惜不甚落入贼手,卧薪尝胆至今,就待寻机逃返,大人明鉴啊...”
“什么!?你来自关锦那支舰队?那缘何在此?关锦何在?舰队情况如何?快说!”听得马老六自报家门,唐生不由惊呼出声,当即踏前两步,连珠炮似的喝问道。
同为受命远洋的血旗舰队,唐生的南下舰队与关锦的探索舰队一同出发,南行数百里才各自分开,且关锦舰队中的不少军卒均是自愿报名的安海中军军卒,而今在千里之外乍然听到关锦舰队的消息,且多半很糟,冷静如唐生,此刻也难免面色大变。
不过,唐生就是唐生,不乏深沉睿智,短暂失态后他立马恢复冷静。看到被自己吓得张口结舌的马老六,他放缓语气,沉声道:“马老六,你莫担心,只管将关锦舰队之事一一道来。若明晰无误,非但免你降敌之过,唐某还将为你记功。但若你言语中敢有隐瞒捏造...”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随关军侯乘船南下,一路那真叫一个背啊...”在马老六声泪俱下却口齿清晰的叙述中,旗舰众人很快得知了关锦舰队的探索历程。
只是,同为血旗军派出的远洋探索船队,相比秦栓舰队的有惊无险、喜探州胡,关锦舰队不是霉星高照,而是霉星堵门,霉得叫人咋舌,霉得令人揪心,霉得旗舰众人恨不得远远离开马老六以避晦气。
乘驶着一艘银箭艨艟和三艘铜鲳车船离开舟山,关锦一众两百余人,起先向南五百里寻得一座命名为鸟窝岛的荒岛,并留人留船建立了鸽站,此后便是厄运连连。噩运的开端是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它本身无甚凶险,但它令得视线受阻,使得船队不甚闯入一片暗礁海域,更令旗舰艨艟触礁并最终沉没。
这还没完,或因有人血洒碧海,不知从哪来的一群虎鲸适时出场,令舰队的转移自救更添了浓浓血腥,过程之惨甚至令马老六都不敢回想。当舰队逃离那片死亡暗礁,人员只剩百余且多人带伤,余人不是丧生涛浪就是葬身鲸腹。乘着两艘灰头土脸的铜鲳,不服输的关锦率队继续南下,结果,次日竟然真的发现了一座疑是夷州的巨大荒岛。
然而,那绝非幸运,当晚,靠岸停泊的舰队再遭噩运,或因值夜军卒太过疲累松懈,舰队竟被数百土人成功偷袭,杀到船上。那些土人武器粗鄙,衣甲简陋,少有章法,可架不住突然一窝蜂啊。
惨叫惊呼,烈火熊熊,关锦等人在船舱内终被惊醒,立刻展开殊死抵抗,借着兵甲犀利、训练有素和熟悉船上环境,猝然迎敌的众人一番血战,以一艘舰船被焚、数十随员战死的代价,总算勉强杀出一条生路,侥幸逃离海岸。
最终,得以逃离巨岛的仅剩一艘铜鲳与五十余人,且包括关锦在内有多人受伤。更霉的是,先前的战斗太过激烈,不光船只严重受损,信鸽丢失,就连用于定位的司南、六分仪和钟表也在舱内肉搏之时被完全毁坏,以至舰队彻底沦为迷失于茫茫大海的一叶孤舟。
无奈之下,舰队只能晴日根据日月星辰向西缓慢航行,以期能够抵达大晋海岸。如是漂泊数日,舰队遇上过个别小岛,却始终未见大陆或是其余舰船,以至淡水接近匮乏,更有数人伤重不治,情况愈加恶化。
就在众人心急火燎之际,漂泊中的他们遇上了一支舰队。可惜,那依旧是噩运,因为,那支舰队属于巨鲨帮,晋海之上唯一与血旗军明确敌对的海贼势力。那时,血旗众人疲惫不堪、伤病缠身,更有过半人是不稳定的苦囚,几无抵抗之力,就连逃跑也毫无可能。
不知是受不住连番霉运的打击,还是不愿再接受被俘的耻辱,抑或期望以死保守血旗军航海秘密,本就伤重的关锦在下令所有人除却兵甲、游往巨鲨贼船投降之后,毅然决然的打开通海阀,让自己与舰船同葬深海。就此,步步噩运、处处憋屈的关锦探索舰队正式覆灭。
有着一众毫无忠心可言的苦囚存在,巨鲨帮当即得知被俘者来自血旗军,也知晓了血旗军所图者为夷州。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林天雄并未处死血旗军的这批俘虏,只是将愿意入伙的人吸纳入帮,如马老六和刘黑塔等人,而那些不愿入伙的血旗军卒,则沦为了巨鲨帮新巢海坛岛上的劳役。
“将军,小的句句属实,不信可以询问刘黑塔,巨鲨俘虏中肯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