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甲胄,一脸精悍之色的指挥林子宣待得唐敬话音一落,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跳起身來朝郑和躬身道:“主使大人,昔日陛下命我大明船队出海,意在耀兵异域,使得海外蛮荒小国臣服,今日我大明官兵无端被袭,敢请大人调拨五千士卒予末将,为我大明水师报仇雪恨。”其余众人也尽被此事撩起了战意,纷纷站起身來请战。
一时间,船舱中群情激愤,充斥着喊打喊杀之声。郑和毕竟昔日在靖难之战中也是见惯了千军万马的阵仗,见状依旧表情沉静,微微沉吟后站起身來,指了指舱口外逐渐昏暗的天色,沉声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军地形不明下贸然登陆出击,恐又落入敌军伏击。今夜众将留在本船歇息,明日探明水路后,再择机出战。”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后面露肃杀之色的冷冷说道:“今夜若有擅自登陆厮杀者,当依军法处置。”
一众明军将领多有久经沙场之辈,虽则恨不得当即率军复仇,也知晓天色昏,地形不明下贸然出战实为不智之举,也只得按捺下报仇雪恨之心,纷纷躬身领命。
海风凛冽,明灭摇曳的灯火在漆黑一片的大洋之上,犹如银河中繁星点点。海浪冲击在船身之上,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犹如瑶琴奏乐。郑和矗立在船舷一侧,却是心潮起伏,他深知两万之众的大明将校士卒,或许明日便要在自己一声号令下和那些素未谋面的岛国之人杀得血流成河,北京城下击溃李景隆大军,尸横遍野的往事历历在目,心中如坠重铅。
第二日天明之后,一艘艘明军船舶在旗帜传递的号令下,逐渐朝爪哇岛上麻喏八歇国的港湾外迫近。
遥见港湾外的海面上一艘艘艨艟巨舰小山般压迫而來,一副大动干戈的开战架势,岛上的麻喏八歇国当即人心大乱。昨日命手下士卒伏击的麻喏八歇国西王此时眼见大祸便在眼前,当即手忙脚乱的命一个胆大的官员带了数个随从,坐船出海,朝着郑和的舰队而來。
矗立船头,遥见一艘小船随波荡漾着而來,显见得对方有人出使而來,已然身穿甲胄,腰悬长剑的郑和面上虽则波澜不惊,内心之中却颇有如释重负之感,他实在不愿此次大明船队首次远洋之际,便莫名其妙的激起刀兵之祸,搞成血流成河的局面,既然对方轻舟而來,那即是说明对方希望和谈,事情还沒恶化到非得一战的局面。念及于此,郑和当即命麾下军士传下号令,命前方的宝船不得向敌船开炮,将來人带到自己座舰上相见。大明水师一众官兵虽则个个磨刀霍霍,欲得统帅一声号令后便即冲上岸去大砍大杀一番,却也深知郑和军令之严,也就在一众都指挥,指挥,千户的勒令下按捺住了性子,以小船引导敌国來使坐船朝郑和的旗舰驶來。
约莫个把时辰之后,眼见对方小船驶近,王景弘心知郑和有和谈之意,当即转身下到船舱,将來自占城的数个商贾之辈带到了甲板之上。原來大明的船队虽是初次到此,占城往昔和这个小国却不乏商贾之人驾船來往行商。郑和的舰队停靠占城之时,便有十数个占城的大胆商贾贪图大明船队气势磅礴,绝非普通海盗可以轻易招惹,请求郑和将自己顺路带來此处做买卖。郑和念及对方熟悉航线以及此处语言,风俗,便即应允下來。王景弘此时将他们唤出,却是以作翻译之用。
眼见对方一行六人的使者尽数五花大绑下给押送到面前,郑和不动声色的朝那些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挥了挥手,沉声言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來使,给他们松绑。”
几个使者自一艘艘小山般的宝船侧驶过,已然颇为胆寒,上得郑和巨大无匹的旗舰后当即给那些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不由分说揪将过來,捆得扎扎实实,本以为必死无疑,骇得人人面青唇白。此时听得那些占城商贾翻译对方的话,又去了身上绳索,显见得对方并无立即痛下杀手意思,这才逐渐稳下心神。
一番盘问之下,郑和王景弘等人这才明白了昨日大明官兵上岸后突遭伏击,纯属一场误会。原來这麻喏八歇国虽则不过数万人口,数月來却是连连内战,各有西王,东王带着手下兵卒厮杀,争夺名正言顺的王位。昨日西王得手下禀报,数百个奇装异服的青壮汉子乘船而來,以为是死对头东王哪里找來的援军,抱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当即冲杀而來。
郑和闻听占城商贾翻译,知晓对方数人似乎官职不低,却也不以为意,不愿再听对方絮絮叨叨的赔罪之意,当即冷冷说道:“本官此次率领船队出海,乃奉我大明皇帝陛下旨意,意在交好海外诸邦,本无意妄动刀兵,以致生灵涂炭。然尔等不问青红皂白,杀我士卒,事关两国交战之事,非你等可以做主。若是贵国西王不愿和我大明开战,便请于今日黄昏前登船商谈,否则明日本官便要亲自率军登岸,与贵国东王合兵一处,前來拜访西王了。”言罢不再啰嗦,吩咐手下士卒送上小船返回。
一行使者眼见巨大无匹的宝船甲板之上,一众明军将校士卒个个目露杀气,游目四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