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降所居住的那座奢华无比的毡房的正下方,有一间地牢——或许是为了讽刺莫降远超常人的听觉,对方偏偏将赵胜囚禁在此。
此时的赵胜,已是遍体鳞伤、衣衫破烂,再不复往昔谦谦君子般的英俊模样。他低着头,被两条儿臂般粗细的铁链锁在半空,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脓血,正从他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流出,在他的脚尖汇聚,一滴接着一滴坠落在地牢的地面上。
媚生驹站在赵胜正对面,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这个坚韧的男人——赵胜已经被严酷的刑罚折磨了一个月之久,可他的意志仍未崩溃,他本人也仍未被媚生驹的蛊惑之术所迷惑,而老的沙给出的最后期限,也只剩下了一天……
“赵胜,不要再强撑了。”媚生驹森然若鬼的声音在阴寒潮湿的地牢内回荡着,跟之前那**蚀骨的娇媚之声有着本质的区别,“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的那帮同党,早已被我们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人一般的赵胜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媚生驹,你若真有本事让我屈服,尽管使出来吧,似是这等低劣的伎俩,不用也罢,我可不是三岁孩童……”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你那所谓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媚生驹继续说道:“如果你的同党真的在意你的死活,那么他们早就该出手营救——可是呢,自你被抓到现在,他们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且,那些被我们抓获的人,也从未提过你的名字,甚至当我们主动提到你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表示。这就是说,现在的你,早已经被诸子之盟抛弃,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你的死活……”
“呸!”赵胜吐出一口血水,正落在媚生驹的脚下,“媚生驹,收起你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谎言吧,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你若是想杀我,就请尽快动手;若是想利用我……哈哈哈哈!绝对是痴人说梦!”
“唉……”媚生驹叹息道:“这世上的人真是奇怪,我说谎的时候,愚蠢的世人,偏偏觉得我在说实话;可我真讲起了实话,他们偏偏又不信了。难道你忘记了,就在昨日,我曾带两个诸子之盟的成员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你是说昨日那两个蠢货?”赵胜冷笑道:“以他们的本领,怎配得上加入诸子之盟?莫说是黑将,即便是我,也不会允许那些垃圾,成为诸子之盟的一员的。”
赵胜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事实上,他早已记不起昨日来和他对质的那两个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条不能忘记的原则底线:绝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无论她说什么!
媚生驹摇摇头道:“赵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你们已经彻底失败了;你也明明知道,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没有人能坚持所谓的原则;你明明知道,你的理想注定不可能实现……”
“媚生驹,废话少说!”赵胜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似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老子已经听烦了!”
媚生驹却不理会赵胜,只是幽幽说道:“赵胜,想必你自己也明白,你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否则,自诩为谦谦君子的你,是不会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语的。”
赵胜知道,媚生驹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快要坚持不住了,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至少,不会口头上承认——这一生中,他只可能向两个人屈服,一个是自己的师尊明礼子,而另一个,则不是媚生驹……
可是,媚生驹仍在苦口相劝:“赵胜,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们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所追求的一切,不可能变成现实,可你们却仍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或许在你们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意味着勇敢和坚持;但是在我看来,这样做的人,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愚蠢……”
此时的赵胜,已经不再说话,只是闭着双眼沉默着。
“相比之下,你那同胞兄弟莫降,就要聪明多了。”媚生驹接着说道:“他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已经接受了我们提出的条件,已经站在了光明教廷和诸子之盟的对立面……”
闻听此言,赵胜的身体微微一动,但很快又趋于静止,因为他觉得,媚生驹简直就是在讲一个无比荒诞的笑话。他知道,别看莫降平日里看起来像个为所欲为的混蛋,但实际上,他却有着比自己更为坚韧的意志,有着比自己更为不切实际的梦想……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么?”媚生驹幽幽说道:“实不相瞒,莫降现在就住在我们特意为他准备的毡房里,每日锦衣玉食,好不快活……”
说着,媚生驹抬手打了个响指。
便是这个响指,引发了一阵震动——那是齿轮间相互咬合交错的声响,伴随着那声音,一根管子出现在赵胜的面前——那并不是什么刑具,而是一个俗称“千里眼”的窥视镜。
“赵胜,我曾好几次劝说你,向你的兄长学习,可你却不肯对那千里眼看上一眼。”媚生驹幽幽说道:“也不知你是不相信呢?还是不敢呢?”
赵胜懒得去理媚生驹,自被俘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敌人会用尽一切手段瓦解他的意志,会在他面前呈现出各种骗局,而他能做的,就是不闻不问,不观不瞧——这并非逃避,只因为明礼子曾对他讲过:“永不参战者,绝不会战败;永不争胜者,将永远胜利……”当时,明礼子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