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天没亮就爬起来,心中装着心事,睡得也不踏实。
他把200多万现金分别装在两个行李箱中,随后去小区门口早餐店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笼包子,回家提着行李箱出门,在街边拦下一辆的士,谈好价钱,直接打车回家。
虽然这样花费不低,但让他揣着2箱子现金去做火车,心里总觉得别扭。
陈飞父母早年只是乡下农民,父亲年轻时学过泥瓦匠的手艺,后来跟同乡来周边县市打工,进了工程队,摸清里面门道后,直接拉起队伍自己干起来,后来成为襄市建筑行业的一名包工头。
前些年也挣了一些钱,在襄市某高档社区买了一套148平米的四室两厅,开的是崭新的宝马5系轿车,可谓人前人后威风八面。
当陈飞大学毕业后,家里商量着让他回来接班,也就是子承父业,帮陈父管理公司,陈飞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哪干得来工地上的事,打死都不愿意,独自苟在江城工作生活。
后来陈父又说不回来也行,给他在江城买一套房子以后结婚用。
谁知好景不长,这几年经济不景气,蹦出一批资金链断裂,破产跑路的大老板,尤其和房地产相关的行业。
大老板都跑了,下面跟着大老板讨生活的小老板和包工头就别谈了。
像陈父这种陷进去一夜之间破产欠债的比比皆是,工地成了乱尾楼,甲方老板直接跑路,尾款结不到,垫进去的钱算是打了水漂。
有时候,破产的老板还真不如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小市民,人人都知你成功时的风光,谁人管你落魄时穷得去要饭?
陈父从人人恭维的陈总,到如今失信名单上的陈老赖,往日家中门庭若市访客如云,如今亲戚朋友躲着走,就怕你见面找人借钱。
有时候,陈飞觉得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都在,没病没灾也没欠款,过着毫无波澜平平淡淡的日子,其实挺好的。
从省会城市江城到陈飞父母所在的襄市,开车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中午11点时到了小区门口。
的士司机收下另一半钱,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吱溜一声开车跑了,也没有帮陈飞把行李提进去的眼力劲。
陈飞独自提着两个行李箱,根据母亲电话中给出的地址,一步一步挪到家门口。
这是一栋老旧的小区,门口牌匾上的字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手机短信上给出的地址是6栋二单元203。
这是陈父卖掉房子后,托熟人在周边找的两居室,和之前的居住环境没法比。
不过一家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也就先凑合着住。
啪啪啪!
陈飞站在门口拍响了门,三秒钟后门开了,陈母一脸惊喜的拉开房门,还未等陈飞开口,就把他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飞飞啊,你总算回来了,你爸把你坑苦了,把全家都坑苦了。”
“妈,进去说,我还提着行李呢?”
母子见面后一番凄凄苦苦,大多时候是母亲再说,陈飞在听。
大抵是以前如何如何,如今怎样怎样,顺带着数落陈父一通。
陈飞听了半响,几度想张口说点什么,想了想又合上了。
母亲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出嫁靠丈夫,老了靠子女,年纪越大,越爱唠叨,小时候家里就苦哈哈,后来跟着陈父过了几年好日子,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还背了一身债,自然满腹的怨气。
陈飞瞅了瞅母亲半新不旧的衣服,额上多出的几缕白发,叹了口气,安慰道:“妈,我爸呢?我有事和你们说。”
“昨天听说你要回来,今早没出去上工,在门口下象呢。”
陈飞把行李放在客厅中,兜兜转转出了小区,在小区不远处的菜市场门口找到了陈父。
55岁不到的陈父,原本意气风发,如今整个人老了一圈,半蹲在地上,抽着6块钱一包的烟,跟一群60多岁的小老头搅和在一起,靠下象棋打发时间。
陈飞从口袋中摸了摸,把之前没抽完的一包烟拿出来,塞到陈父手中,轻轻喊道:“爸,回去吧,我和你说点事。”
陈父一声不吭跟在陈飞后面,垂着头不断地低声叹气,原来家中的顶梁柱,说一不二,如今成了地位最低的一人。
不说陈母对他整日的埋怨,亲戚朋友也不待见他,就连陈飞,早些时日电话中对他也是满腹怨气,两人没少吵过架。
原本家中的顶梁柱,如今家中的罪人,这种身份的巨大落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家中存了80多万,距离300万的欠款还差200多万,陈父有时候经常想,这辈子不吃不喝都不可能挣回来了,恐怕要带着对家人的内疚躺进棺材中。
眼看着快到家了,陈父终于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飞儿,你昨天在电话中说,咱们欠银行的钱,能还上?”
陈飞也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陈父仍是将信将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陈飞转身把门关好,又把父母叫到眼前,刷的一声打开了两个拉杆箱。
红彤彤的钞票一下子呈现在两人面前。
陈父陈母的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两人颤抖着弯下腰,伸手从里面捞出一扎现金,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又互相望了望。
陈母开口说道:“好像是真钱。”
陈父率先冷静下来,他脸上表情迅速严肃起来,试图端出家长的威严,努力了几下,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飞儿,这钱,你怎么弄来的?”
陈飞自然清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