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共马车上下来,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没站稳,车夫就像火烧屁股一样驱赶着役马急忙离开。
“是这儿。”李察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他的目光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牢牢盯在路对面一栋二层红砖小楼上。
作为新晋星华圣堂,李察分明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栋小楼虽然看外表很普通乃至于陈旧,但却蕴含着一种强大而内敛的元素波动在里面。
这种波动对于位阶足够的人来说,会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醒目。同为元素使用者,高山堡那几个萨满也有元素波动。只是相较之下,就仿佛巨龙和地龙(蚯蚓)的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完全相信,这里真的居住着一位魔导师。
奇丘从李察衣襟里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领主大人每次御剑上天都必然会带上小黑鬼,功能类似于降落伞。这样就算他失手掉下来,只要让奇丘变身接住就不至于发生空难事故。
此刻就连这个成天睡不醒的小黑鬼都像有所察觉似的,伸出爪子揉了揉眼睛,竖起两只耳朵似乎在警惕。
贝德里克抹了把头发,难得露出一副正经脸,走到门前敲了两下。
开门的是个非常慈祥、须发皆白的老头,“贝克,好孩子,你又来了。”
保养非常得当,白白胖胖面色红润,脸上几乎没皱纹。开门前十有仈jiu正在吃饭,嘴边挂着一抹没擦干净的棕色酱汁,显得有点不讲究。
李察眨巴了两下眼睛,要不是那种如渊似海的深沉元素波动实在没法骗人,他真不敢相信这个老头竟然就是魔导师——未免太普通了。
“大师,我带来个朋友。”贝德里克还没忘记先给领主大人介绍。
“一起进来吧,喝杯茶再说。”魔导师杜蓬的麦酒肚有点收不回去,重新进门时候还差点卡住。
李察也不见外,跟着贝德里克一起进门,穿过甬道走进会客厅,各自在那些看起来可能比他年纪还大的椅子上落座。
房间是非常典型的庞贝平民家庭布局,一切美感都要为实用让路,几步外就能直接看到厨房。诸如水壶、炖锅、烛台这类常见的家用设施,摆放得井井有条,看起来都是有年头的旧货。
木头地板上有些洗刷不掉的陈年污渍,几处墙面脱皮也没得到处理。
一切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弄点茶喝。”但当杜蓬从怀里掏出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轻轻一点,这种普通就此戛然而止。
厨台上几个瓷瓶自动漂浮起来,把清水和糖块向茶壶里倾倒。罐子里的茶叶像士兵一样排成长列,挨个爬到壶口再跳下去。与此同时,壁炉里的柴火已经开始燃烧预热。
等领主大人回过神来,五个瓷杯早已经就位,分别落在他自己、贝德里克、杜蓬和两个随从面前,等待着茶水到来。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应该属于对法师之手的花式利用。
那只不过是个气系最低阶法术,魔力消耗低到入门阶学徒就能施展,上手难度近乎于不存在。
但要想实现灵活操控,却非得有足够的控制力和精纯的元素才行,属于易学难精的典型。
所以魔法学界有种说法——法师之手用得好还是坏,就是巨擘和新手的区别。确实具备一定合理性。
像眼前这样用法师之手料理家务,虽然不如李察曾经见过的塑能系法术震撼眼球,甚至还比不上尼赫鲁的火球。但如果较真的话,两者难度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光凭这么一手近乎不经意的精微操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杜蓬大师的魔法造诣绝对非常惊人。
“那是在干什么?”李察突然发现,瓷瓶倒水的时候,有一层薄纱布隔在中间,让水流没法直接落进壶里。
“你知道吗,水里有很多很多眼睛看不到的虫子,如果我们直接烧水,就会让他们丧命。”魔导师杜蓬说道,“所以必须要像这样筛一遍水,才能拯救这些无辜的小生命。”
“原来是这样。”领主大人感觉略微妙。
作为站在施法者金字塔顶端的魔导师,杜蓬毫无疑问掌握着最高深、最复杂的魔法。那可都是些足够轻易一次杀死几百上千人的魔法,居然还会在意水里虫子的死活,反差未免有点强烈。
“忘了问你,介意加糖吗?”
这个胖老头分外和善,让李察简直感觉受宠若惊。
“不介意。”
“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我知道你人肯定不坏。”茶壶飞过来,自动给五个杯子斟满茶水。杜蓬大师端起一杯放在自己的大肚腩上,居然正好合适。
“你在入城口逗那个小孩玩,悄悄往他领子里塞了一枚金币对不对?动作很迅捷,别人都没发现,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
“必须说很细心,只有等他回家换衣服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笔意外之财。”
“你监视我?”领主大人眉头一拧,有种立刻不欢而散的冲动。
他逗那个小孩玩的时候,确实鬼使神差一年难得那么一次发了回善心。但是李察自问已经尽力隐蔽,还会被发现,只能说明他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拂里士上空悬浮着一颗用眼魔主眼制造的侦测守卫,能实时监测全城。”贝德里克一张嘴就是普通人根本没可能知晓的秘闻,“平时由几位大师轮流负责,今天可能正好轮到杜蓬大师。”
“谁让你踩着剑一路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