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刘星河的死,大家都说其实应该在遭袭后当机立断地逃走,别管“莫被情牵”,反正苗异又使不动它...龙临想,应该是这个魔神器对念云宗来说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或者说就是他们的立宗之本,他没法舍弃而去;就像当年的自己之于盘龙谷,除了养父母,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死,但是谁都知道他万万不能死...
嘲风想看一看“莫被情牵”的实物,龙临给了他。他端详着这对墨绿色的玉环,脸上渐渐浮起了憎恶,哀痛,怀想,怅惘...等复杂的神色。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魔神族一直笃信服食龙肉可以疗伤除疾,令他们力大无穷,所以魔神族的十八旗中有一个就叫“诛龙旗”;他的父兄都是被魔神族擒杀,制成了肉醢。
龙临龙宝都惊呆了。
嘲风的右嘴角微微上斜,露出一个不知是讽刺还是轻蔑的微笑。他说,魔神族在恶虐方面很有想象力,充满黑色幽默;在他被囚禁期间,他们给他送的食物都是龙肉肉醢,包括他父亲和兄长的。
“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说。
龙宝小脸有点发白:“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你,老祖宗?”
“他们似乎想拿我换一个被神族俘虏的魔神。”嘲风略一迟疑,才回答。
“是哪个魔神?”龙临问。
“我不知。”
龙临知道,嘲风贵为险望星君,地位仅次于七杀、破军这样的一级星主,又是七杀部的前锋大将,在神界的份量很重,可见那个被俘的魔神也是非同凡响。
“妈的,下次逮到那个魔神也把他剁成肉泥,让大铲做成炉饼给老祖宗吃!”龙宝突然气愤大喊。
“恐怕不好吃...”易心柳在一旁怯怯地说。
胡旺财雪沾衣等则噤若寒蝉,对于龙宝这个疯狂的想法不予置评。
嘲风说“莫被情牵”曾受过很大震击,不是直接的,因为表面并无裂伤,但器灵应该当场就被震杀了;那位魔神给它做了一定程度的改动,使之恢复了部分威能,并滴入了刘雨笙的本命精血,所以只有她的后人才能役使它。
龙临命曹恒立将“莫被情牵”交还给念云宗。至于要不要把刘星河的遗体交给阴阳宗,他很犹豫;他想,只要阴阳宗确认刘星河已经死去就好,没必要再让阴阳宗作践他的遗体,反正被打死的只是一个行走,已经一命换一命,阴阳宗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怒气。何况,念云宗的刘雨笙和魔神的交谊那么不寻常...
然而事实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曹恒立离开小世界不久,就传讯回来:念云宗已经被灭宗。
鲛人王何罗很关心阴阳宗的风吹草动,听到这个消息,她嘴唇有点发白地说:“念家至少有两个炼虚境!...”想到在海底囚笼中遭受的漫长可怕的折磨,那种无日无夜的生不如死,她的碧蓝色琉璃般的眼睛就流露出恐惧和痛苦。
炼虚境即便在龙渊大陆,也是惹不起的存在;阴阳宗有两位炼虚境以上坐镇,居然甘为星河殿附庸,那么星河殿的穆青瑶究竟是什么境界?...龙宝砸了砸嘴,有些不敢想。
当龙临他们来到当时站立过的山巅,俯瞰原来念云宗的山谷,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个所谓的“灭宗”和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整个念云宗就像一个柔软无助的野蘑菇,被人轻轻摘除了,不留痕迹,只剩下一个形状怪异的类圆形黑洞,四周高山的山水哗哗地往里奔流。
不久之后,这里或许就会出现一个宁静的湖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凶残决绝的斩草除根,让所有人都有点茫然失措。他们以为会看到血腥残忍的画面,但其实根本没有。
雨突然下了起来,猝不及防,对面的高山开始流淌起赤红的泥浆,看上去就像一个被人打破的巨大头颅,木然瞠视,说不出的狼狈,凄惨和可笑。
空气里弥漫起深秋的铁腥味,浓郁得化不开,仿佛有无数人正在奋力地磨着锈迹斑斑的刀。
龙临好像见到一只虚空里自然伸出的大手,将念云宗这个野果子一把摘走,然后攥紧拳头,让野果的浆汁滴满山头。
这想象很可怕,他希望并非如此。
曹恒立带着一个女子,从另一边山头飞来。他向龙临说:“大老爷,她说她叫苏凝心。”那女孩一头浓密的头发梳了数十条小辫,穿着宽大的白底红纹的衣袍,却露着两条光洁修长的腿,脚上穿着朱红色的鹿皮短靴。这种在李多寿看来完全“伤风败俗”的衣饰打扮在龙渊大陆很是罕见。
龙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刘星河的未婚妻,有几分愕然。初听这名字,总以为是个幽静闺秀般的女修士,没想到是一个颇有野气的姑娘,长着一对好奇的滚圆的眼睛,精巧的小翘鼻,妍润的上唇也微微翘起,似乎总在发笑,或者随时准备发问,像一颗刚成熟的野生覆盆子,鲜艳红润,晶莹可爱。
龙临没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向她简述了刘星河的死因和托付给他的事。苏凝心接过念罗巾,貌似并无悲伤之意,只是好奇地反复端详。虽然修真者讲求忘情无欲,众人心里还是不禁闪过“这女子心性凉薄”的念头。
当龙临问起是否要将刘星河的尸身也交给她时,她却突然撤去身周抵御暴雨的灵力,张臂抱住龙临的一条腿,把脸贴在上面,声嘶力竭地、充满绝望地哭喊起来:“求前辈收留!我是不能回去了,刘星河既然死了,他们,他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