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侯府娶亲,自然又是洛城的一大谈资,成亲礼的每一项细节都被拿来同上一次婚礼做比较:尤其是,所有人都最为关心的重头项---嫁妆。
一身红袍的秋逸然骑在马上,耳边不断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许家也算是大出血了,好歹攀上一个官家,还是侯府。”
“切,这算什么?也没有多少嫁妆嘛,跟去年尹大姑娘的十里红妆一比,完全没有看头。”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们以为那庆元侯府不懂得想?他们既然会娶一个商家女儿做侯爷夫人,自然有他们的难处不是?这些大户人家可都讲究门当户对。”
“可不是?庆元侯府的爵位只传到这一代了,你们也不看看,如今他们一家子那名声,就算还能袭爵也该被他们自己给弄掉了。嘘,我听说啊,皇上他老人家都对他们很不满呢。”
……
秋逸然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保持着脸上轻松喜庆的笑容,只是拽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
大红花轿里,议论纷纷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大声,连喜轿里的新娘子都在锣鼓唢呐声的间隙中听到不少,一双葱白娇嫩的柔荑紧紧握成拳。
少顷,那双粉拳慢慢松开,自然地覆在双膝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大红色的喜帕下,一张浓妆遮盖的俊俏脸蛋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出脸色变化。
许元娘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发红的眼里泛起一股决然。她并不是有多向往这门亲事,精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道一个在妻子娘家出事后迫不及待将刚进门妻子贬妻为妾的男人不可靠?又怎会不知道庆元侯府所作所为的目的何在?
一知道父亲有意与侯府结亲,她就偷偷派人详细了解了许多情况。了解的越多,心就越冰凉,对自己将来的生活就越不抱希望。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这桩亲事本来就是个交易,两家各有所图,又有谁会去考虑她将来会不会幸福如意?
再说了,她娘说的对。婚姻就是那么回事。只能图一面。嫁进侯府,她就是有朝廷诰命的侯爷夫人,她将来的子女就是官家人。高人一等,比商人子女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她十岁开始帮助父亲处理生意上的事,其中的苦处难处、官场人脉的重要性、以及商家同官家的差距她一清二楚。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以她的能力。有侯府的背景,即使只是已经中空了的侯府。她也能用好各种资源和优势,让她自己和将来的子女生活得很好。
至于秋家人忘恩负义的无情本性、还有贪婪,她也心中有数,当然。她许元娘和他们许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进了庆元侯府,按部就班地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这边许元娘刚进新房。那边季氏身边的秦婆子就指挥着许家陪嫁过来的人抬嫁妆:“来来来,库房在这边。都往这抬,小心些哈。”
许家跟过来的人都是许元娘精心挑出来的可靠的人精,又都早早对庆元侯府怀了戒心,尤其是嫁妆的事,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跟着秦婆子走。
许元娘的乳娘杨妈妈看了看秦婆子指的方向,一脸笑呵呵地问道:“秦妈妈,那不是夫人的院子吧?”同许元娘刚才走进去的方向不一样呢。
“什么?”秦婆子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哦,哦,这是库房的方向嘛,不会错的,跟我走就是。”
见到有客人已经闻声看过来,秦婆子顿觉有些难堪,神态、口气也带上了不耐。她早同主子说了这个许氏不好忽悠,劝主子稍安毋躁,可主子不听劝,坚持先下手为强,还说明日敬茶要给许氏下马威呢。现在倒好,许氏还没出面,一个婆子就已经不好对付了。
杨妈妈可不管秦婆子的脸色,脸上谦和客气的笑容依旧:“夫人的嫁妆肯定是放在夫人院里不是?秦妈妈是不是搞错了?还是……哦,夫人院子里没有库房?这可麻烦了!嫁妆是夫人的私产,放在公帐大库房里,让人知道要误会的。”
杨妈妈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耐不住好奇之人伸长耳朵听啊,然后还交头接耳一传二,二传三。正在同客人聊着的季氏和秋嫣然都听到动静,皱着眉转头看过来。
刚刚还一脸灿烂笑容的秋嫣然心里暗暗咒骂秦婆子蠢货,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许氏再精明,这会儿不是不在吗?怎么连个外来的婆子都搞不定,竟然弄出这么大动静?许家人知道哪里是哪里?随口哄一下不就成了?
这会儿大家都关注过来了,她们自然不能再坚持让人将嫁妆抬到大库房去,否则真是要把侯府最后一点脸面都踩在自个儿脚底了。
季氏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端起一脸正色:“秦妈妈,怎么回事?松涛院虽然远一点,可都在一个府里,能远多少?”
秦婆子也聪明,赶紧道:“是是是,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想着他们都是老远过来的,赶路累得很,不如先将嫁妆叠在大库房里,过几日松快了再移去松涛院,反正都是在侯府里,丢不了,是老奴擅作主张了。”被她这么一说,一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委屈,倒显得许家太紧张嫁妆、太小家子气了。
不想,杨妈妈也不是吃素的:“啊呀呀,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秦妈妈你弄错了,原来是心善、体恤我们这些人呢,好歹你说一声不是?话说回来,我们是坐船来的,松快着呢,一点都不辛苦,哪里能偷这懒?还要给管大库房的人添麻烦,登进登出的,随便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