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说的话太锋锐了,他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也都褪的一干二净的。
只是茫然的看着我,手几次想要抬起,但是又放下了。
他白衣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手背上脸上,都是些细细密密的伤痕。
裴佑晟对待叛徒的时候,从来没有仁慈之心。
“我是真的想帮你,阿鸾。”
他低低的说,显得有些没气力,有些颓然。
“我今日帮你出去,换你帮我个忙,怎么样?”我说。
绪景阳猛然抬头,眼里带着复杂,有难过,有不甘,甚至还有愧疚,“不用交换,我自会帮你。”
“不交换你怎么出去,光是靠蹲在这边,就能蹲出去?”我毫不犹豫的厉喝道。
他才恹恹的收起刚才的豪情壮志,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我欠你的,会拿这条命来还的。”
出去的过程比想象中的顺利,我刚才敲晕的时候,记得力气不是很外的顺畅。
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逃亡的路上,突然觉醒变成了大力士。
不然怎么会把成年男人劈晕了,晕到现在都没苏醒的痕迹呢。
送走了绪景阳,我心里才稍微的落了落。
剩下收尾的,顶多就是如何毁掉这屋子,或者是造出一种假象。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人来之前,搬来了点柴火和干草,可却意外的听到脚步声。
来不及躲藏了。
咯噔一下,我僵硬在原地,脖子也都僵硬了很久,一直到脑门被拍了一下,血液才逐渐的回流。
可没想到,回头看到的不是让我绝望心生畏惧的裴佑晟,而是——
“陈爷爷?”
我惊诧的叫道。
这显然不是个惊喜,而是个惊吓,我从皇宫内嫁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如今重逢,却是在这个破地方,遇上这些个破事,真是足够糟心了。
“你个丫头,还知道毁尸灭迹。”
老御医恨铁不成钢的用力弹了一下我脑袋,白胡子都被吹起来了,全都是恨恨的,“要不是老头子帮忙下了点药,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说怎么有些违和,为什么这些被敲晕的人,趴在地上都那么的宁静。
原来,是被下了mí_hún_yào。
“接下来呢,你打算烧了这边,连带着这些人一起烧死?”老御医斜睨了我一眼,这眼神看的我遍体生寒。
我都开始有些恨自己,怎么就淋雨之后眼睛又好了呢,不然也不会见到老御医就下意识的腿软害怕。
真出息。
我暗骂自己几声。
“陈爷爷。”我看着老御医,声音都带足了委屈,眼圈都开始发红了。
“我出不去啊。”
老御医叹了口气,“走吧。”
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剑,砍断了锁头,然后拿出几瓶药,刻意在地上倒了点白色粉末,潦草的伪装一下现场。
“顾家那个醒了。”
走的时候,老御医面色凝重的跟我说。
“我哥哥呢?”我现在不关心顾玟岚死活的问题,只关心外边。
只可惜我消息闭塞,根本打听不到具体的。
“不知所踪。”
短短四个字,让我心里升起了希望,然后希望又有点低沉破灭。
失踪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
他如今是下落不明,一双腿都残疾的人,下落不明,能好到哪里去!
我吸了吸鼻子,“陈爷爷,给我点药。”
说完,我要扒他的药箱,手背被狠狠地一拍,老御医警惕的看着我,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你是想毒死他?”
“如今可不比之前,之前毒死就难度很大,现在简直就是胡闹。”
“他如今登……”老御医眼里有晦涩,叹了口气,到最后摸摸我的头,“再等等,早晚会有办法的,不毒死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悄无声息的。”
这是安慰。
我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眼尾还是有些发红,可却忍不住的弯了几分的弧度,“陈爷爷您想什么呢,我是想要让视线恢复的药,短时间见效也可以。”
老御医性格又臭又坏,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格外的坚持原则,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把品质看的格外的高,可没想到也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算是大逆不道的话。
我心里划过几分暖流,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去,故意骄纵的说:“您之前不是说好了给我的吗,我眼睛看不见难受,就是想要看见。”
老御医早就配出来了,但是迟迟不肯给我,是因为能短时间恢复视力的,都是凶狠的虎狼之药,一剂猛药对身体的损伤和反噬同样也是很大。
“怕什么啊。”我喃喃的说:“反正也都活不了多久,更痛的都经历过了。”
陈爷爷没听到这话,迟疑到有杂乱的脚步声的时候,才狠了狠心,只给了我一份。
叮嘱我,只能维持一天,但是一天过后的后遗症,谁也说不准。
得到多大的好处,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理应如此。
陈爷爷走的着急,许多话都没法说,只是急匆匆的交代给我。
“若是有机会,不如隐姓埋名,这条路太难了,你一个姑娘家,不需要这么做。”
脚步声果然是来寻人的。
老御医刚才脸上还带着几分怆然,现在摇身一变,黑沉着脸,没好气的说:“催催催,催什么,我这老身子骨,再催就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