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月份曲慕歌进京时,雍帝在白府听了魏德贤的供词,他心里就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魏德贤当日说,左嫔是因为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为了孩子,才抛下待产的文妃离开金陵。
但那时,雍帝已离开金陵四个多月,左嫔怀的是谁的孩子?
雍帝后来秘密命人翻了御医院的医案,医案上记载的是左嫔在回宫之后才身怀有孕,且的的确确怀胎九月才生下二皇子。
这其中时间与魏德贤所招供的完全对不上,他一时不知该信谁的。
在怀二皇子之前,她难道还怀过其他野种?
亦或者说,二皇子就是她在宫外怀的孽种?
雍帝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当年给左贵妃调养身体的御医早已去世,现在除了医案,宫内查无可查。
这期间,他一直秘密派顾南野在宫外调查着,原本毫无进展的事,没想到会有关键证人送到了宫里来。
雍帝已气得冷静不下来,说:“给朕一查到底,朕要知道她如何不守妇道,朕要查明二皇子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血!”
顾南野笃定劝道:“皇上,二皇子的出生医案完整无误,他的身份并无问题。”
“你叫朕如何信她?她在后宫一手遮天,医案又如何能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
因为刺客的原因,宫里的这个春节过的很紧张。
大年三十那天,雍帝和太后率领宫妃和皇子公主在皇极殿祭祀先祖,期间因二皇子不经意咳嗽了一声,被雍帝狠狠责罚,命他在皇极殿外罚站。
从皇极殿祭祀出来,众人转而到交泰殿吃年夜饭。
雍帝比往日更寡言少语,全靠喻太后撑着场面。
曲慕歌看皇上心情这么差,大概猜出几分缘由,也跟着沉默着,更不敢多话。
但偏偏有个看不清楚形势的贤妃,她因左贵妃被禁足、二皇子被罚,心情正雀跃着,在宴席上怎么都没办法安分下来。
她笑着与喻太后说话,将身边的三皇子李佑翔送到太后面前,说:“翔儿有半年没有见到皇祖母,常跟臣妾说十分想念您。”
喻太后看着三皇子,淡淡的笑着说:“翔儿长大了不少,功课学的怎么样?”
一提功课,李佑翔就皱了皱眉,他喜欢骑射,读书一直不如两个哥哥。
贤妃赶紧替孩子说道:“先生放假前检查功课,说翔儿比以前进步了呢。”
喻太后有些不满意,说:“翔儿你自己说。”
李佑翔紧张的答道:“父皇今年御驾亲征,打退了虬穹敌军,先生命我们想一想该如何收整山河,恢复边疆民生。孙儿和皇兄们写了文章交上去,都得了先生的赞许。”
喻太后问道:“哦?你们都写了?显儿,你献的什么计策?”
贤妃气结,喻太后最关心的永远是大皇子,她想让自己儿子多表现一下,太后都不给机会。
皇长子李佑显起身说:“回皇祖母,孙儿的策论旨在降税赋、促农耕,让刚刚经历战乱的百姓们有时间休养生息。”
喻太后十分满意:“不错,显儿知道体恤百姓,也明白国之根本在于民,心地仁德,学的不错。”
贤妃赶紧插嘴问道:“翔儿,你写的什么,快跟皇祖母说说。”
喻太后却打断道:“好了,现在是吃年夜饭,贤妃就不要考校孩子们的功课了,让他们吃饭也不安心。”
她转而对雍帝说:“快到开宴的时间了,喊斐儿回来吃饭吧,小孩子一时失礼,皇上不必太过计较。”
雍帝却黑着脸说:“什么一时失礼,朕看他最近格外的目中无人,让他在列祖列宗前好好反省。”
交泰殿中的人都噤声了。
谁也没想到皇上在吃年饭的时候,连皇太后的面子也不肯给。
众人都看出来,二皇子和左贵妃怕是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场面冷了下来,太后想到雍帝最疼太玄,便转移话题说:“今年是太玄第一年回宫里过年,你可要吃多一些,这样来年才会丰衣足食。”
曲慕歌顺势站起来说:“谢皇祖母,孙女一定多吃一些。皇祖母,孙女看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给您和父皇做了一条围巾,孙女以前没有正经学过女红,做工粗糙,还望皇祖母不要嫌弃。”
她把两条围巾呈上去,喻太后笑道:“你有这个心思就够了。”
雍帝也面色缓和了一些,说:“你是公主,不会女红也没关系,以后难道还要你亲自动手做针线不成?”
曲慕歌道:“给父皇和祖母的东西,女儿不希望借他人之手,以后我会好好学,一定能学好的。”
“好孩子。”
贤妃接话道:“啊,对,臣妾也备了新年贺礼。”
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是备了年礼的,接下来互相送礼,气氛才融洽起来。
曲慕歌收到了不少礼物,除了太后和皇上赏的,各位妃嫔都给皇子和公主备了礼物。
待宴席结束后,皇上还要守夜,请太后先回去后,就带着妃子、儿女们回皇极殿去。
皇极殿外,二皇子李佑斐几乎冻成了冰棍,站在石板地上瑟瑟发抖,一旁服侍的太监手上拿着手炉和斗蓬,也不敢给他用上。
见皇上来了,李佑斐上前请罪道:“父皇,孩儿错了,不该在列祖列宗前失仪,请父皇原谅儿臣这一次吧。”
雍帝“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率众人进去了。
皇极殿的暖阁里,宫人升了火盆,端了瓜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