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赔结束,陈娴昀看时间不是很早,就没回单位打卡,陪着姥爷直接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何欢何喜在楼下踢毽子,见陈娴昀来了,他们和陈娴昀说,这周六,在郊外曾经建着矿务局的镇子那里,江绕而过的地方,会有鲛人的聚会,他们邀请陈娴昀过去——当然,如果觉得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到市外郊区太麻烦,也可以不去。但是陈娴昀恰巧知道,有一趟通往郊外的公交车在五点半发车,七点多会到;而且镇子上,有一个乘降所,凌晨会有一辆绿皮火车经过,终点站就在市里,等到六七点钟公交车开始运营的时候,她从火车站回家就方便多了。
陈娴昀答应了下来。
不过,陈娴昀很好奇,就算是郊外的镇子,但是鲛人们夜里于江边相会是不是有点太光明正大了?
还有……怕不是兄弟俩比起来看姥爷,更多是要来参加鲛人的相会吧……?
怀着这样的疑问,就到了周六。
陈娴昀跟父母说是公司一起出去玩儿,要过个夜,就这样出了门——虽然陈老师是有异议的,但是想着陈娴昀也该长大了,就答应了。
下午五点半,太阳还没真正西沉,陈娴昀坐上了去往郊外的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型号很老,晃晃悠悠的,还没有空调,但是所幸车上的人很少,陈娴昀能做在司机身后那一边,挨着窗子坐,还把窗子打开。
还没冷下来的风吹着,吹着……景色又一路倒流。
也是惬意。
陈娴昀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施舲,她还记得初中时候的学区房,那个小区是不错,就是那个时候刚由田地开发而成,路过的公交也多是郊区线。
初一的春季,学校组织学生去扫墓,初三的也去,去的时候天气不太好,回来的时候各个班主任就组织学生自行回家,回家以后跟班主任打电话报数。
与陈娴昀同上一趟公交的只有施舲。
施舲坐在左边,陈娴昀坐在右边,也是这种老式公交车,没有多少人。
但是一路走过天越来越晴。
虽然没有很温暖,但是也是安逸的回忆。
陈娴昀轻轻笑了出来。
也就止于此。
陈娴昀没有再多想什么,她在坐在那里,听着舒缓的音乐,听到太阳落山,听到她到了目的地。
可以说,矿业国企已经衰落,整个镇子一片萧条,有些建筑甚至就是和姥爷的记忆里一样,只是被岁月折磨成了废墟——也就是造型相对奇特又难以拆除的选煤楼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也幸亏陈娴昀见识过姥爷的记忆,她很顺利地就走到了江边,记忆中的江桥也没拆除,她就站在了当年姥爷本来准备拍月亮的地方。
那里还有额外的一些人,不过也没几个。
都是孤独的个体,互不相识。
此时此刻,陈娴昀也明白了为什么鲛人竟然敢在露天之地进行聚会。
大雾弥漫。
浓重的乳白色笼罩了江岸两旁大部分的地方,朦胧的都看不清江桥,也看不清身形庞大的选煤楼。但是这大雾唯独绕过了陈娴昀所能看见的地方,还有,天空中的月亮。
一时间还真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感觉。
陈娴昀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就是那种逆流的声音。果然,江水里浮出了几个鲛人,他们只探出水面半张脸。
慢慢地,鲛人也多了起来,其中就是何欢何喜。
月亮亮了起来,鲛人们开始唱歌。
除了变声期还没结束的何欢何喜,都在唱。
那是很难形容的声音,不是好听,也不是不好听,声音柔柔的,有点尖锐,但是听完之后会很舒服,好像就是有一股泉水涌进心田,用清甜抚摸了久旱的皲裂。
陈娴昀想,就凭这个,这份工作,也是不亏的。
世界很大,她没有走到远处,就已经开眼了。
尾声
凌晨时,人体最虚弱。
平时作息规律的陈娴昀自然是伴着绿皮火车的况且况且睡着了。
睡的还算深沉。
不过再明知快要清醒的时候,还是做了那么一个梦。
梦中,施舲走过来坐在了陈娴昀对面的座位上,他没有精英打扮,反而是很随意的球鞋、破洞牛仔裤外加彩色t恤衫,甚至,头发也长长了一些。
然后施舲浅笑了一下,问:“看起来你最近过的开心了。”
“你知道我之前的日子?”
施舲点点头:“我知道。”
然后施舲顿了顿,又说:“很失礼对吧,像个偷窥狂。”
陈娴昀没在意:“那你呢,过的好吗?”
施舲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看向窗外,说:“我得到了一种自由,我去看了巴音察布的天鹅湖、喀纳斯湖边的村庄、沙漠边的胡杨树,这都是近的,最远我甚至看到了极光与海市蜃楼,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希望你也能看一看。”
况且况且的火车停了。
陈娴昀的梦也醒了。
车厢里并没有施舲,只有与微白天色一样的清冷。陈娴昀伸了懒腰,下了火车,沿着月台走到了地下通道,走向了火车站的东出口。
太阳还没有真正升起来,这是一天最凉爽的时刻。
陈娴昀叹气。
这时候陈娴昀听到了有人在她身后鸣笛,她回身就看到了李想。
李想打开车窗:“嘛去了?”
“去看鲛人聚会了。”
“那看起来何欢何喜觉得你是好人,”李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