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估计此时的汉斯应该也是如此的。
但,她却不敢把这种预感说出来。她怕这些都会变成现实。
其实,她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不愿那些年轻父母和他们的婴儿以及那些花瓶里的姑娘白白丧生。她也认同阿姨能尽快向他们赎罪。但,另一方面,相处了这些时日,加上了知悉了阿姨的前世今生,她又不希望这位孤苦伶仃、只因一时糊涂就酿成大错继而一错再错的中年女人,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说白了。她是罪孽深重,却也让人心疼啊。
所以,阿姨,你不能就这样不告而终啊,你还没有好好偿还呢,你一条命又怎么够还那么多人?即使为了那些逝者,你也要做足忏悔才能走啊。
这些话,小安只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遍,没敢讲出来。她脚步愈见沉重,没推开一扇门之前,都差点要犯心脏病,她怕阿姨在还没有为她杀害的那些逝者做完祷告和救赎之前,就寻了短见。
而这,不是没可能的。
越这样想,小安就越害怕,怎么都觉得人生实在太可恶,不断地玩弄着世人:我怎么觉得这比阿姨追杀我那会儿还要难熬呢?
唉,阿姨呀,也许你这一生就是来给别人不断增加麻烦的么?
虽然,也有很多人曾经受过您的恩惠。
“安,找到阿姨没有?”
汉斯在房子的另一处冲自己喊道。
“还没呢!你是不是也还没找到?”
不用问,答案肯定是一定的。
结果不出所料,汉斯果然也还在茫然地寻找。
寻找,寻找,为什么我们人生来就要一直不停地寻找什么呢?找吃的、找穿的、找住的、找工作、找人跟自己组建家庭。即使出去上个学,居然也要面临找失散的队友和队友那坑爹的阿姨。
小安被折磨得都要哭了,她干脆暂时坐在了楼梯上,要是被汉斯问起,那自己就说,在思考问题,思考阿姨现在何处。
她也知道,上帝对她已经够公平了,这个年纪,比起同龄人,她该有的都有了。虽然也有一些广义上大家认为应该具备的,她暂时还没准备齐全,但这只是时间关系,而且目前的她也并不十分渴望。于是,抹了一把略感疲惫的脸,她又重新站起来:上天待我这么好,还一次次救我,不就这点小事么?我怎么就不能做到了?
打起精神后,小安又开始了新一轮对阿姨的寻找。
基本上所有的楼层都找遍了,就只剩下阁楼了,如果连这里都没有的话,那阿姨也只能去院子里了。可是院子才多大啊,而且,汉斯在阿姨一住进来的时候就嘱咐过她,没事尽量不要老去院子,会被人认出来的,她也一直都很听话,这段时间,都隐居在此。
所以,那就应该只有这间阁楼了吧。除非,我们找了大半天,她是真的因为什么事儿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
而这个可能性好像也是不太大的。阿姨的神智很清醒,也还没到患阿尔茨海默病的高发年龄,这些年的历练,又让她早就锻炼成了冷静的习性,很难会因为什么事而惊慌失措地跑到外边去的。
心脏跳得愈加剧烈,小安几乎都不能呼吸了,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包括卫生间在内,他们已经基本上找遍了整个房子,如果这里没有阿姨的话——或者,阿姨她,在这个房间里,会不会——
小安用手捂上了头,简直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