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身体陡然一个觳觫,然后犹如浑身气力被一瞬间抽干般迅速瘫软了下来,失神了好一会的面庞渐渐浸染了悲戚之色,眼中也瞬间蓄满了盈盈的泪,虽然她咬牙极力忍着,却终究抵不住那汹涌而来的悲意,鼻间一酸,不由双手遮住眼转头埋进身后人的颈窝里,颤着肩无声的流泪。

四爷又怜又恸,颈窝间那灼热的液体简直能烧痛到他的心坎里,连带着揪的他肺腑都在跟着难受,迫的他有丝压抑的透不过气来。他不由托着她的腰背将人整个嵌入他宽厚的怀里,掌心握着她颤栗的孱弱细肩轻柔摩挲着,低哑着嗓音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乖,没事了。”俯下头将脸贴上了她湿漉漉的鬓角,四爷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浮现了丝疼惜之色,他宁愿见到她张牙舞爪的可气模样,也不愿再见到她像如今这般默默垂泪的脆弱无助的可怜模样。

整个人蜷缩在男人宽阔怀中的张子清被这个男人成保护之态护的严严实实,听着耳边男人那醇厚的充满了疼惜之意的安慰声,也不知为何,她的泪反而流的更凶了,脑袋也不由自主的往他颈窝里凑了又凑,抽噎了好一会,方忍不住的出声低泣道:“我真是……太过分,太不称职了……作为一个母亲,我竟能忘记自己的女儿,还一忘就是这么多年!她该恨我的,所以她才不认我的,是不是?”

四爷呼吸陡然一滞,压驻动的情绪小心试探道:“你,都记起来了?”

张子清哭道:“我记不得全部,可我知道她是我闺女,我记得的,我真的记起来了!她那么小,那么胖,我大概记得的,她是因为出了天花所以她瘦了,现在她长大了也长高了,这么突然就长的这么高,这么高!”她哭的更凶了:“她长了这么高了我都不知道,我哪里还算得一个母亲!”

四爷拍着她的背轻哄着:“不怪你,你也不想的。除了这些,你还能记得些什么?”

张子清难过的摇摇头。

四爷目色一僵,接着神色滑过丝黯然,垂下眼皮遮住其中的失望之色,他继续拍拍她的背低哑着声音道:“能记起这些已经不错了,凡事欲速则不达,咱不急慢慢来,而且还有宫里头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在,爷相信你过不得多久就会全记起来的。”

听到这张子清内心方好受了些,狠狠抽噎了一声后,趴在他肩颈中闷声保证道:“我保证以后都仔细吃药,配合治疗,我一定要早点恢复记忆,一定要将我闺女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毫厘不差。”

四爷抚着她腰背,闻言低眸觑她,眼中倒是划过丝笑意:“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就好,别临到那时,又愁眉苦脸更上刑似的推三阻四。”

张子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声。

四爷哑然失笑了会,顿了片刻,又道:“至于富灵阿你也不必太揪心,这孩子心眼实诚,又是个纯孝的,可你毕竟出现的太突然,她,并非怨怼于你。爷已经让苏培盛跟去看着,有什么情况待会听他回禀就是。”

听得四爷说那孩子并非怨怼于她,哪怕她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她心头到底是安定了许多。待她情绪平复了些,便磨蹭着要从面前男人的颈窝里将脑袋抽离,毕竟刚刚涕泪横流的蹭了人家一脖子,多少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谁知她这厢刚抬了头,那厢察觉到她的意图瞬间又抬手将她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微凉的脸颊贴紧他温热的脖颈,肌肤相亲的感觉柔软而美好,这种交换彼此体温的交颈相触给他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让他不由从心底发出声满足的喟叹,多年空落落的心房处仿佛在此时才多少有了充实的感觉。

张子清被按在男人的颈窝处动弹不得,满心满眼的不情愿最终全化作了声重重的吸鼻涕声,同时满腹牢骚的长叹,好歹也让她擦干净了脸再亲密拥抱是不是?她涕泪满面的还要与他相贴,蹭了他一脖子不说同时也糊了她一脸好不?

张子清狠狠皱了眉,这个男人当真邋遢不爱干净的说。

话说富灵阿这边,一路狂奔的从乾清宫奔回坤宁宫,惊诧了来往的奴婢不说,更吓坏了那闻讯赶来的弘昀。

得知他那脑袋一根弦的姐姐竟胆大包天的擅闯乾清宫去了,弘昀就知道事坏了,才踏进阿哥所的他毫不迟疑的扭头就往坤宁宫去跑去搬救兵,谁知道刚到了坤宁宫就见着他姐姐双眼发直的疾奔回来,仿佛中了邪似的看不见周围任何人也听不见周围任何人的讲话,冲着她自个寝室的方位拔腿就冲,任他在后面如何的喊也无济于事,当真是将他吓了好大一跳。

弘昀当即心惊肉跳,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也不去管周围奴才奴婢如何惊异的神色,朝着富灵阿远去的方位拔脚就急冲冲的追了过去,心里的恐惧却是一阵强过一阵,疼他的额娘已经不在了,如果现在和他相依为命他的姐姐再出了什么事……弘昀的脸色刷的下白的没半分血色,两只手都不受控制的直打颤,双腿却愈发不受控制的迈的更急更快,连他自个都未曾察觉到他此刻的速度有多快,快到那脑后托着的那根细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了起来。

“姐姐!”弘昀惊慌失措的闯进门,一把推开想要过来阻拦他的宫女,脚步急急的往里屋而去,待见了富灵阿鞋子未脱就上了床,然后整个人犹如被人下了什么降头似的直挺挺的闭眼就倒了下去,当即吓得魂都快没了,惊叫着冲了上前,抓着富灵阿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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