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陆容脑袋仁生疼。
揉揉眼睛,抠下来一大块刺麻糊,好像有点上火。
陆容把窗户一瞅,母子俩早就起来了,小林子正在院里扫地,老太太端着瓢正颤巍巍的往回走,好像在做饭。
陆容一时没敢出自己屋,他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愿意小林子跟他走,陆容有些矛盾,有点抗拒。
小林子反复听到屋子里有声音,探头顺窗户看了一眼,见陆容起来了,一把扔掉扫帚,两步推门进屋来。
“大哥起来了?快吃饭了,你先把药敷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金疮药来。
陆容接过,嘴里想问,话都到嗓子眼了,愣是咽回去了。
他看见老太太正回头看着他,眼睛有点红肿,神色也有点复杂。
陆容嘴里微微有点发苦,也可能是因为昨天喝多了点。抱拳对老太太施礼道:“伯母早。”
老太太回道:“兵爷早。”又转身忙乎去了,眼神还是有点回避。
小林子嬉皮笑脸的对陆容挤挤眼。
陆容了然,知道老太太答应了,只是心中到有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老太太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给了他不少阻力。
小林子帮忙解开胳膊上的缠布,扔到一边,伤口有些化脓,但还不是太严重。看陆容龇牙咧嘴的上药,转身上炕翻出一块白布来。
小心的包扎上。陆容到院里,就着凉水洗了吧脸,精神了不少。
老太太在门口破天荒的主动喊陆容道:“兵爷过来吃早饭吧。”
陆容赶紧一边“劳烦老人家了”,一边迈步进屋。
两碗稀粥,一碟小咸菜。锅里腾腾冒烟,粥还有不少。
穷苦人家也就如此了。
小林子问道:“娘你不吃吗?”
老太太脸上满满的不舍,道:“你俩吃吧,兵爷多吃点。”说罢转身出屋,拾起扫帚接着扫院。
陆容无言,吸溜溜的喝粥。虽然已知结果,但仍想拖延揭晓的时刻。
小林子也不说话,只低头喝粥。俩人中间的那碟小咸菜,谁也没动。
老太太扫完了院,进屋见俩人碗里空空,都坐着发愣,缓缓道:“兵爷再吃点,锅里还有。”
陆容缓过神来,忙道:“不了不了,吃饱了。”
小林子也似梦中醒,伸手要取陆容碗,道:“我给大哥再盛一碗。”
陆容忙按住小林子手,道:“不吃了,真的够了。”
老太太见状,半转过身,颤声道:“如此,老二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说。”
小林子起身跟老太太跨出房门,慢步奔院外去。
陆容知道该揭晓了,这时的他心中后悔越长越大,有种奇怪的感觉,像似眼前有雾气昭昭,凝神看,清晰了一些。却是小林子跟随老太太步履蹒跚的步伐,走着走着,前面的路竟是通往灵丘城外的那片死地。
陆容使劲拍拍脑门,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带他走,这点马尿就给你喝成这德行?陆容暗暗自责。
以早上的情形来看,小林子显然没有忘了昨天的事,老太太虽满是不舍好像也拗不过自己的幼子。
这小林子也是个愣头青。和自己认识两天不到,就因为一把军刀,几句牛皮,就敢跟自己走?
到底是怎么样的无奈和苦难,能逼迫的小林子竟然如此义无反顾?
陆容起身收拾包裹,他突然有个念头,想趁这个机会溜走算了。
老太太和小林子一前一后,看方向似是像酒铺走去,途中小林子赶上老太太身边,搀扶着,似有交谈。路上百姓不多,都是或背镰或背锄的务农之人。仔细一看,大多低着头,略躬着背,行色匆匆。
眼见母子二人好似激烈的争吵起来。陆容心中不安,放下手中包裹,跨出屋来,凝神张望。
太阳正好,酒铺在东边,阳光绚烂,晃得陆容有些睁不开眼。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但都不声不响,也不见人劝阻。
猛然间小林子转身就要往回跑,被老太太死死拽住,俩人摔倒在地,挣扎在一起,陆容看得心里一揪。耳听得老人撕心裂肺的大叫:“快来人啊,我家有逃兵,幽州过来的逃兵!有刀!快来人啊!”
陆容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看热闹的行人仿佛都呆了一呆,然后瞬间乱了套,有人往神色戒备的往陆容这边张望,更多的人却是快步往自己家中奔去。
酒铺后身就是官署衙门,离小林子家也就五十步远。此时正是官署上值之时,衙门口大门敞开,老太太这一嗓子凄厉异常,陆容这里都听得清楚,官署衙门又怎能不闻?!
小林子挣扎着大叫:“大哥!快走!”然后这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就被自己年老体衰的的老母亲,死命扑上来一把捂住嘴。
陆容被这一声叫喊惊醒,瞬间冷汗直流。
他一下就明白了,老太太无法阻止自己倔强的幼子,只能选择这样一种方式强行挽留。
可这和陆容有半个铜板关系?
陆容没有愤怒,只是觉得委屈的不行。
老太太还是嘶声裂肺的叫着,每一个字都刺激着陆容的心脏,凄惨的让陆容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官署已有捕役急急忙忙出来查看,陆容知道刻不容缓,回身进屋抄起包裹军刀,就要逃命。
拿起军刀时,陆容甚至还有心思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留给小林子。
算了!自己一个外人,和生他养他的娘亲比起来,微不足道。既然老母亲帮他选择了这样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