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自己也是从那天起,被拖入了属于能力者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恩,后悔了么?”
林小迦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孩,他的表情一直都是丧丧的,有些上吊的眼角再严重些就要往死鱼眼的方向发展。
这种侧影她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一般。
“后悔什么呢,我这个人啊,从来不为既定的事实后悔。”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坚定的语气在他自己听起来很像是属于哲学家的呓语。
“后悔又怎么样呢,我们都是。”
“你还真是能喝啊!”
看着林小迦话说了一半,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不禁赞叹出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喝酒。
“酒精无法侵入我的身体,喝这些也就跟喝水差不了多少。”
“那多不好,想醉都醉不了。”
“为什么会想醉?”
“人一旦觉得现实不如意啊,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啊,就会想醉。醉能麻痹自己,但就算醉着的状态中还是能清晰地感受身边的一切,会知道自己正在逃避这一切,但手脚又不听使唤。”
他一边比着手势,一边将醉酒的状态描绘地更加生动。
“一旦身体不听使唤了,人就会想,哦,就算这样也不关我的事,不是我不想控制自己,而是我做不到。然后就可以沉浸在幻象的世界里狂欢,还没有丝毫罪恶感。”
“这么听上去,倒真的像是懦夫的行为。”
听着林小迦这么一说,他的眼神中透出了些许迟疑。
“不是哦,逃避不总是懦夫的行为。”
“哦?”
“在面对危机,或是自知能力做不到的时候,选择不去面对不应该是聪明人的决定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理了理而后的长发,淡淡的小苍兰香气从她脖颈处散出来,闻得安以然一阵出神。
“但所谓先知,就算是明知不敌,也要拼上自己的一切,去搏一丝希望的赌徒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逐渐有些柔和,像是某处的坚冰被缓缓消融。
“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加入组织的呢?”
他将之前被林小迦选择性忽略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不知不觉间他发现对林小迦这个丫头涌上了浓烈的好奇感。
他不像李若琳那种天生冰冷的性子,连声音中就像是带了一块玄冰。对周围的一切,林小迦总是表现出不感兴趣却又不完全忽略的态度。
她会一本正经地纠正自己的错误,会对不合时宜开着玩笑的自己投来严肃的眼神,她会一次性刷下大几万的衣服却仍平淡如水,也会在感同身受时涌上恬淡的微笑。
这么看来,她不过是性子稍微冷淡点的女孩罢了,除了召唤能力红王时那果决而清冽的眼神,以及时不时闪过眼中的暗沉提醒着安以然,自己知道的并不是属于她的一切。
“我并不是在这个国家出身的。”
“你可从来没说过!”
听到这里的安以然有些难以置信,他又仔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林小迦一遍,怎么看都是个好看的中国姑娘。
大厨又推上来一盘煎好的蔬菜,恰到好处的焦香味扑鼻而来。
“但从我懂事后,就一直在中国生活,也算是本国人了吧。那个时候,因为那场意外,我加入了组织。”
从懂事起就加入组织,这听上去怎么那么像“能力者要从娃娃抓起”呢。
她所说的意外,是指她的亲生父母吧,安以然并不想接下这个沉重的话题,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可能不知道,我亲眼目睹过多少由夜骸造成的惨状,而就算我将他们斩杀殆尽,也无法扑灭那些已经燃起的绝望之火。”
她缓缓咀嚼着新煎好的蔬菜,平淡的叙述中传出一丝源自心灵的疲惫。
“就算这样,夜骸就像是怎么样的杀不尽。既然如此,他们出现一次,我们就将它们彻底消灭一次,直到我再也握不住红王的那天为止。”
“哎,我的动机就没有你这么伟大了。”
他听着林小迦用这么平静的语调叙说着如此悲壮的事,一丝苦笑不禁涌上嘴角。
“我有一半都是被逼无奈的吧,虽然不知道我有哪一点值得被盯上的。”
放下手中的小酒杯,一丝迷迷蒙蒙的眩晕感涌上脑中,他不像林小迦那特殊到能中和酒精的体制,酸涩果香掩盖的酒味让他微微有些上头。
“倒也不完全为了我自己啦,我还想如果我爸妈也被那些怪人盯上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冒这样的风险,所以我要拥有足够和他们对抗的力量。”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在虚空中缓缓握了握,似乎有丝丝能量在身体中缓缓流淌着。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等价的,若没有染指能力者的世界,他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