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在梦里睡着。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祖先是这么说的。
如果睡着了呢?
那就千万不要再于梦中醒来。
洛莉娅突然惊醒过来,四周还是一片不可视物的漆黑,但明显有什么不同了。要说证据的话,那便是直觉吧,她感到没来由的心慌与恐惧,这不是怕黑,也不是毛骨悚然的感觉,而是近似于麻木的绝望正一点点吞噬自身的恐怖感。
就好像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一样。
“提姆,阿雅?”
她大声叫唤着同伴的名字,哪怕是讨厌鬼也好,快来人和她说句话啊。
当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吸引了别的东西后,她赶紧闭上嘴巴,却来不及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便本能地后退,然后摔倒了。
地面很平坦,但当视力完全被黑暗所剥夺之后,她的平衡感似乎也不见了。
洛莉娅慌乱地在口袋里摸索,她有武器对付一切恶的武器,一柄三联装的洁白小蜡烛,她时常放在身上,只因它们能给她以安全感。
火石湿透了,怎么也打不着,她惊恐地朝后挪动着,蜡烛已被她掰断,火却始终没有打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那个在黑暗中惊恐万分的女孩儿不是她一样,她发誓她甚至好像灵魂出窍一般,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这一定是错觉吧。
在仿佛扼住她喉咙的黑暗快要让她停止呼吸的时候,蜡烛终于点亮了。
温暖而圣洁的光芒从银白色的火焰中诞生、绽放,生长,直到照亮她周身一小圈的地方。
她看到成型的丝履装的黑暗扭曲着退却了,现在她也总算明白这不是一般的状况这世上哪有黑暗像拥有生命一般,又哪有只能照亮脚边两三步的光?
邪恶就在这小小的光圈之外盘踞、逡巡,等待着她落入黑暗的那一瞬间,而她手里不过只有半截断掉的神圣蜡烛而已过了几分钟,她的心跳终于缓和下来,虽然背脊依然有冰冷刺痛的感觉,但却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她小心地向前动了一下,前面的黑暗便退却,却又从后面涌了上来。
这小小的光圈便是在黑暗中庇护她的唯一存在,她既感到一点安心,却又担忧着蜡烛燃尽,她沿着自己后退的道路反向前行,想要找到剩下的两截半蜡烛,灰色的地面上有黑色的斑点状纹块儿,却没有那几只慌乱中遗失的蜡烛。
蜡烛越来越短,她也越来越焦急,她试着向圣光祈祷,求它驱散这恐怖的黑暗,但圣光并没有回应她,或许以她的虔诚,圣光只愿她多活半支蜡烛的时间吧。
指尖传来了被灼烧的刺痛,蜡烛已经只剩下一点点,那莹白色的火焰仿佛随时要熄灭一般,摇曳着,轻轻舔舐着她的手指,终于,她忍不住疼痛,而将蜡烛扔到了地上。
最后一丁点蜡阻挡着银白的火焰烧尽细绳,却不断融化,光圈正在变在那宛如实质的诡异黑暗面前,这个过早成熟的女孩子终于临近崩溃,抛开了所有用来模仿大人的伪装。
她嚎啕大哭起来。
嗯?
她感到胸口传来刺痛,那里有这世上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从一开始便伴随她的东西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徽章。
“你在哭什么?”
一个孩童般懵懂的声音响起。
洛莉娅停止哭泣,不由自主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暗在那一瞬间消散了没有光照进来,周遭是一种难言的污秽的灰色,而所有黑暗都凝聚成一团了,它扭动着,正是它在发出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洛莉娅没有回答,她擦干眼泪,想要隐藏起自己无助的样子,故作镇静地反问,“你又是什么谁?”
“我?我就是你,我是你的梦魇。”黑暗翻腾搅动着,向洛莉娅挪动过来。
“走开,怪物!”洛莉娅后退着,她才不相信自己会和这漆黑的怪物扯上什么关系。
“别这样,你看,你的朋友都在这里。”黑暗开始凝聚,变成了条状,它长出四肢,脸上多了一块滴着血的面具那不是什么面具,是提姆的脸。
在洛莉娅过往的认识中,亡灵是最危险最可怕的东西,但那只存在于大人遮遮掩掩的故事中,现实中最可怕的东西不过是荒野上的野狗和一些偶尔突入到城镇边缘的独狼,她从未见识过真正的恐怖拼命忍住尖叫的冲动,她转头便跑,却撞到一道突然升起的灰色的墙上,她捂住鼻子寻找出路,却赫然发现自己已被高墙围住了。
“我等你太久了,太久了。”那顶着提姆脸皮的怪物依旧在慢慢靠近洛莉娅,“你根本不知道为了把你引来,我废了多少功夫,我的小可爱,看呐,那饱满得快要藏不住的力量,那无所不能的力量,就藏在你的身体里。”
洛莉娅拼命用拳头捶打墙壁,她甚至想要沿着墙爬上去,那墙却光滑的好像冬日的冰一般无处落手。
突然,她的手臂被拽住了,她扭过头去看,看到了穿着阿雅衣服的没有脸的东西正用手臂和身体缠住她,她尖叫着甩开怪物的纠缠,缩到墙角,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扭曲的黑暗不断靠近她,周围肮脏的灰色也越变越深,她绝望地叫喊着:救救我。
胸口又传来了刺痛,一开始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但很快,剧痛就压倒了恐惧,她不得不猛地扯下项链仍在地上,那条项链已经烧得通红,呈现出融化的铁水一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