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慢悠悠道:“裁军方面兵部也有准备,老夫就是干这个起家的。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时,我们兵部不能做这个恶人,否则下面的将领寒心,上下离心,这仗就不好打了。”
“那你们兵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我们户部动手?”
户部管着钱粮,哪怕手头再紧也是有钱的大爷,户部不怕得罪人,只有别人怕户部的事,没有户部怕人的说法。
当然,朱延平这种能自己搞来钱的人除外。
毕自严看一眼李邦华,饮一口酒道:“实不相瞒,老夫就任户部也要烧上三把火,这回来天津,就是代表户部与车骑将军谈谈裁军的事情。潍县、盐山两件事情中,我们户部也觉得各处老军积弱、反应迟缓,等于朝廷花钱养了一帮吃闲饭的。”
朱延平捏开核桃,吃着,目光盯着毕自严,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这么狠,真敢拿现在的军队开刀。
其他方面他不清楚,却熟悉宣大,崔景荣的宣大军账面军队有十万之众,很吓人。实际上能出辖区作战的部队不到两万,整体战力大约在四五万之间。
其中,作战的骨干力量还是各将的家丁部队。
李邦华沉默片刻道:“那户部怎么烧这把火?”
“此次回京述职后,老夫将会巡视九边,从上到下整饬,预期指标是裁出百万两。”
毕自严说着看看朱延平道:“车骑将军府也在核查范围内,今年七月京师诸军演武阅兵,车骑幕府拿不出合格的部队,我们也会裁。”
朱延平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怕核查,你在兵员、军械、战斗力、军费用度上拿我没办法。
“在座的也都知道,此时辽军独大,京营,内四镇兵马要增强,推行强干弱枝策略。所以九边部队要裁,裁撤指标是百万两军费。京营、内四镇兵马则是合并,空出编制继续补充新兵,遣良将操训。”
“故而,此次裁军影响不仅仅是百万,而是将近二百万。”
毕自严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裁军是为了省出银子练更有用的军队,省钱倒是其次。真正要省钱的则是第二把火,我们户部准备废除商人运输九边钱粮的老办法。辽镇施行海运,当年陶朗先从登莱运二百万石给辽镇,节省虚耗近五百万!”
“能从登州海运,为什么不能从天津海运!”
“今年,辽镇战事迫在眉睫,可老夫不认为辽军能野战击败建奴,最多还是相持、对峙局面,为各地新军争取训练时间。”
“今年,我们户部与工部主抓的还是水利建设,这些年你们那些人做的好事情,导致各地水利荒废。等今年修好四大水脉,明年九边军队,宣大山西有桑干河,滹沱河运输,陕西三镇也有泾河、渭河。至于甘肃镇,尚能自给自足,也非核心军镇,可以缓缓。”
李邦华脸色变了变,毕自严口中的那些人就是指东林人。万历皇帝抓水利抓的狠,结果光宗上台一个月的时间里,很受光宗信任的东林人就说河道派什么河道监工,这是对我们这些正人君子的不信任……
于是,河道监工体系被废,这几年下来各地水利开始崩盘,去年黄河决堤改变河道,导致徐州城只能换个地方另建……
忍不住,李邦华低声道:“毕侍郎,说话不要藏针,我李邦华自认做事是行的端,经得起良心拷问,对得起国朝俸禄的。”
毕自严叹一口气道:“错已铸成,辩解又有什么用?老夫知你与袁公、成阁老、叶公是清白的,可天下谁知道?有些事情没法说,算旧账没意义,人还是要看眼前的麻烦。”
都沉默下来,一旁候立的秦朗打了个手势,将场上表演摔跤的健儿挥退。
饮一口酒,毕自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继续说:“今年的计划是节省百万两军费支出,兵部可以拿走五十万,余下的要砸到水利方面,这边的窟窿太大了。”
“等明年由各方面联合监督,开始水运九边所需军粮,明年相对于今年的预算,会节省出最少三百万。今明两年户部的计划就是在现有军费、运费虚耗支出的基础上,节省四百万。兵部会拿走二百万,相对来说兵部在去年的军费占用上,平白多了一百五十万,你们不亏,亏的是下面经手的蛀虫。”
缓口气,毕自严看向李邦华:“相对来说,省去不必要的军费支出,你们兵部是多出二百万的自由款项,应该足够练出六支车骑合军。”
一支标准的车营及配属骑营,算上家丁,及可怜的附属辎重辅兵,人数在八千五百左右,军饷一年在十四万左右,算上粮草消耗大约在二十万出头。这就是以后每年的维持费用,关键是军械、车辆、牛马的凑集和保养,其中牛马更是烧钱的大头。
总体来说,一支车骑合军的建军成本在二十万两左右,人吃马嚼每年的消耗在二十五万左右。
李邦华心里也是有帐可循的,一年多出二百万,还是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扩编,养六支车骑合军不困难。
辽镇那边算起来,是九支车骑合军,另有三支骑营,步军、水军另有近二十营,每年军饷六百万,指的就是专拨的军饷,不包括军械、军装补充、维修,及粮草消耗。
朱延平旁听,手心用劲,捏碎一枚巴旦木塞入口中慢慢咀嚼,都一样,似乎都故意忽视了辎重营的建设。
车骑合军依靠车马增加机动力,打的就是物资,不搞专门的辎重营,搞出来的车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