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八清晨,朱延平衙的两部骑营开始装载着一切所能用得上的军械。
徐卿伯在临时武库旁靠着灯笼查看提调武备,摇摇头:“将军,潍县兵变,最紧要的还是将‘乱’军堵在营垒或城中,不使其扩散。”
“火炮可以后续出发,现在最紧要的还是速度,火速抵达潍县,方能震慑潍县辽军。”
“将军的大纛立在潍县,堪比一万强军!”
徐卿伯拿着朱延平签署的武库提调令,接连勾着,将重型军械一律勾掉,反而又广增旗幡:“辽军= 哗变由来已久,现在将军要做的就是以势压人。万万不能与哗变山东辽军‘交’锋,这都是苦命人,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也是不得已。”
“日后将军还是要与登莱军携手作战的,若在登莱袁军‘门’之前动手,那无疑会将登莱上上下下得罪通透。”
朱延平身披皮铠,两肩猛虎肩吞挂着白‘色’披风,手里提着苍缨毡笠:“听长史的,速行。”
他将毡笠扣在头上,龇牙吸一口气:“也不知什么原因,登莱明明今年增饷,却偏偏闹起了哗变,竟然还被兵部定义为叛‘乱’。咄咄怪事!”
各处军兵闹哗变,也是遮着掩着,内部处理后给朝廷通报一声,哪有直接捅到朝廷的事情?摆明不是告诉朝廷自己不行,自己镇不住场子?
徐卿伯将提调单子递给书吏,看着朱延平笑笑:“兴许,和济南的赋税转移有关系。济南赋税占山东近四成,如今却用到了泰安招兵。朝廷拨下军资不假,年初运抵山东也没问题。问题在于各方面做事邋遢,导致钱粮后继补充乏力,一口气没喘上来,就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他眨眨眼,继续说:“也有可能是有人借此蓄谋,要坑登莱袁公。将军也别看朝廷将潍县辽军定义为叛军,却让幕府出军两千就是关键,真是潍县驻军叛‘乱’,登莱上下一个连带株连,谁都跑不了。”
“现在,辽镇决战在即,少不了登莱军侧翼支援。故而,这平叛是假,敲打登莱是真。”
朱延平缓缓点头,道:“长史的意思,我军这山东之行是宣扬军威,给登莱军鼓气?”
徐卿伯抚须颔首,‘私’下里两人表字相称,谈到公事则是官职称呼,公‘私’分明。
各方面准备就绪,现在就等京师飞骑正式拿来兵部调令和通行文书。
车骑将军府所部属于京营序列,在北直隶范围内调动需要兵部的令,若要全副武装行军去山东,这是跨省作战,需要内阁签字。
腹地内行军军士只能携带随身佩刀,一切大威力军械,甚至是长枪都要装车运载。而边军受到的限制更大,别说入城,就连扎营选址都要听从地方的意思。
边军擅自成建制进入腹心城市,形同谋逆。
天明,大约八点过一点,天津镇守中官赵靖忠率亲骑赶到,作为监军正式拔营。
同时,随行的兵部飞骑以日行九百的速度向山东登州疾驰,下达平叛军令。
朱延平的四轮战车上,六面大纛飘扬,朱延平铺开地图指着:“从官道计算,南皮至德州二百里,德州至济南历城二百里,历城至潍县四百五十里。”
周围何冲、虎大威左右站立,朱延平为赵靖忠讲述行军计划:“平叛讲的就是神速,不论潍县方面是真叛还是误会,我部越早抵达潍县,越能掌握控制权,不至于被动。”
“故而,昼夜不停,今夜到历城,明日一早抵达青州昌乐县。赵镇守,能否吃的了行军苦楚?”
疯了……
一日一夜行军七百五十里,人受得了,这批牛马可就废了……
赵靖忠点着头:“曹少钦能吃的,咱家也能。只是车骑将军,如此行军,恐怕折损不少。”
朱延平摇头,卷着地图:“一旦潍县驻军反叛,四向流动为祸,算上山东种种矛盾,引发的可是一场大祸。消弭这出事,比几百头牛要值钱的多。”
一旦潍县的辽将李‘性’忠真反了,登莱方面的辽军会大面积观望,闻香余孽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兵贼合流,整个山东真有可能被打烂。
山东关系漕运,现在开‘春’就开始打,若导致今年的漕粮无法入京,整个京师百万人口要出‘乱’子,九边靠朝廷拨粮过日子的军队,也会出‘乱’子。
朱延平真是想不到,到底惹登莱辽军的那些人有多愚蠢!
登莱的辽军与此时辽镇的辽军不一样,辽镇的辽军是个大杂烩,此时主力依旧是各省、各镇赴辽军,本土辽人还没成气候。
登莱的辽军都是辽沈失陷以来,为躲避剃发令的辽民扶老携幼渡海来,从其中的‘精’壮中选拔的。有时候往往一家子就靠着一根圆木横漂渤海,死在逃难路上、溺死在海里的辽民,真的数都数不过来。
沿途发生的悲剧实在是多的不能再多,张盖那里就遇到过几次逃出虎口的辽民,抵达海边后为防止被巡哨南四卫叛军发现,竟然将自己的孩子生生捂死,就怕哭啼声暴‘露’。
凡是沦陷区有一口气的辽人,都会跑,死在路上也心甘!
他们遭遇了什么?天启一再下令各地为辽民提供生计、土地进行屯垦自养。起初山东这边与辽人相处的还算融洽,辽人自知仰人鼻息所以做什么都是退让的。
山东人觉得是自己这边武力强盛,又觉得辽人到来后导致自己生活变差,各方面仇视辽人,排挤辽人,所以在山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