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崔景荣居然也在。
兵部大堂内,气氛也是压抑,崔景荣见朱延平到来,使了个眼色,一名兵部书吏将公文转到朱延平手里。
是西南的军情,普定大捷后,蔡复一督军过乌江抵达水西织金。
蔡复一的公文朱延平看过几次,次次都是要后方加快粮饷运输和兵员补充,同时每次都在请朝廷督促川兵配合夹击作战。
水西就是黔西,东南边被云南滇国公沐家的滇军堵住,西北一线又是被层层川军围堵,东南方向一直与蔡复一隔着乌江打游击战。
形势上来讲,奢安叛军被堵在水西贫瘠绝地上,官军又执行焦土策略,杜绝一切物资流入水西。大好的形势,却打成了拉锯战,打成了烂仗。
你没看错,西南战场上的官军有饿死的,同时也有商队给水西奢安叛军卖物资……
这回公文有变化,一直听蔡复一调度的滇军也开始学川军扯皮,坐地还钱,让蔡复一给他们加大粮饷倾斜力度。
可蔡复一哪来的粮饷?
西南战事一开始,当时东林刚赶走浙党,内部团结就把战事定下了主调,由西南五省出兵平叛。同时,西南五省的税赋直接转做西南平叛战事的专项款。
问题就出在这,西南五省的物资运十船离港去重庆大本营周转,到重庆不到三船,等到蔡复一手里也就两船。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蔡复一病重,撑不住了。”
崔景荣与蔡复一交情不错,看一眼朱延平,叹一口气:“是晋王千岁气的。蔡复一调任西南前,天启元年在山西布政使司任左布政使。他用七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大同镇、山西镇的军粮问题。他得罪了很多的人,跟着他办事的门人子弟也得罪了很多的人。他去西南后,留在山西没走的门人子弟,都死在了乱军手里,跟着那些混账东西一起挂在城墙上。”
“现在他求我发严令,督促川军、滇军配合作战。可滇军那里是沐家的,谁又能逼着沐家做事?还有川军,朱燮元这边我们也是指挥不动。宗柔,帮他一把,你去西南战场,我们兵部给你平夷将军印。”
张张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崔景荣神情哀伤:“蔡敬夫就剩一口气撑着,奢安不平,他死不瞑目!”
朱延平咬着嘴唇,从他听说西南战事开始,那边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大火坑。
西南太远了,如果是夏季他率军走运河一个月时间就能抵达,现在大冷天的镇虏军就是过去,一路上也能把人拖死,牛马牲畜也扛不住。
而且,他的战术是平原方面的,军士的训练也是针对平原战厨行的,各方面的军械都是为平原战场准备的。去西南丘陵、峻岭地形打仗,打山地战,他没把握。
更关键的是,他还要等开春后考进士,混个进士身份,这是过时不候的东西。主考官是顾秉谦,下一科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朱延平的难处和镇虏军的特性,崔景荣也是知道的,见朱延平沉默他只是摇头笑笑,笑的苦涩,又是一叹:“等开春吧,我们兵部给你凑集战船,你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是,末将遵命。”
崔景荣缓缓起身,扭头看一眼堂内其他人,阴着脸道:“能传话的给朱燮元传一声,宗柔去西南的时候,老夫舍了命也要求一柄尚方剑壮行。敬夫……”
长呼一声蔡复一的字,崔景荣颤着,身子佝偻,推开要扶他的朱延平,走了。
兵部大堂多是赶着时间回京述职的西南将领,一个个脸色变化各是不同,又都看向朱延平,朱延平面无表情将这些将领一个个扫了一遍,见戎袍都是青色为主,是西南那边的。
没有耐着心思排队,他上前将正在述职的一名将军提起来甩到一边,回头瞪一眼那八字胡中年将领,左手按着剑柄,落座取出扩编公文放到桌上,对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李邦华道:“李侍郎,末将镇虏卫指挥使朱延平,前来公干。”
李邦华见贵州总兵张彦芳被朱延平一瞪竟然怂了,摇头笑笑放下手里贵州的卷宗,先是叹了一口气,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果真虎将,镇虏军又是什么事情?”
“扩编,依武毅戚公车营旧制,编车营一部,配属骑营一部。各项牛马、战车我军缴获于河套诸部,如今只缺兵部编制与各类火器。明年建奴必然寇边,扩军初为辽事。若调我部赴西南平叛,再请扩编步军一营。”
“第二,军饷的问题。数遍诸军,我镇虏军战果卓群。至今未领兵部军饷,这件事情说不通。”
张彦芳一看朱延平这态度,彻底熄了找麻烦的心思。看看这跋扈的模样,他们这些在外握着兵权的重将在兵部,都是孙子模样说话低声下气,哪像这位理直气壮要编制,要军饷?
李邦华翻着朱延平递上去的公文,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模样:“我们兵部也有扩编镇虏军的意思,这件事情还需要与内阁探讨一下。毕竟,镇虏军以虎符统军,非同一般。”
西南将领齐齐翻了个白眼,这位朱延平的师尊是次辅,还要走内阁?
“至于这军饷的事情,我们在户部那里打了招呼,让秦佥事拿着账册过去对账。若没问题,年底前就能结清。”
西南将领饿惯了,一看兵部批饷这么痛快,一个个真傻眼了。
李邦华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