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鲁府。
朱延平带着何冲,与好不容易出宫一趟的刘高旭来拜访鲁衍孟。
正值一年时间,四个人聚在一起少了何进,不过该有的感慨都不会少。
鲁衍孟对朱延平送来的一副王羲之行书《平安帖》看了又看,摇头道:“靳良玉这个棒槌,被人哄了,这是赝品。”
说着,取出自己的私印,狠狠盖了上去,再是赝品,也是以假乱真的宝贝。
卷好后又跑到寝室秘藏起来,出来后对喝酒的朱延平问:“你这回赚大了,金银比不上前人手迹,说说还有多少?”
“不清楚,我又认不出好坏,寻常书籍、古籍、孤本装箱都在院子里摆着,其他字画什么的也是按箱计数,与那位三七分了。”
看着握着金黄鹅腿大啃的朱延平,鲁衍孟又狠狠给了自己脑门一掌:“你个棒槌,这些都是稀世之珍,有价无市!”
空阔的客厅里就他们四个人,鲁衍孟一脸的懊恼,坐到位置上看着朱延平道:“金银流通,储存再多也不是长久之物。这些宝贝流传一样到子孙手里,就能保其衣食无忧。你倒好,竟此般大方!”
朱延平一脸无辜,他真的识别不出好坏,更别说像鲁衍孟那样看一看就能辨别真伪。如果不是寇青桐和赵家姐妹有这方面的知识,他都不知道这《平安帖》有多宝贵。
现在的寇青桐带着赵家姐妹还在翻箱子,将一卷卷的宝贝挂的满房子都是……
至于天启,也是如此,整个乾清殿二楼上面挂的满满,待在二楼不下去。
这些真的是无价之宝,一件件缓缓脱手,换来的都是真金实银,几钱重的一张字画书帖,就能抵得上一府甚至是一省一年的赋税!
现在的天启不缺银子了,真的不缺。
还有袁枢,抱回去一箱子后,看着一直在谋划,要不要制作一批赝品顶上去。因为朱延平的态度太随意,随意指了一个箱子就给了他拿回去鉴赏把玩……
袁崇焕出手五千两很大手笔?
和朱延平随意抛出来的这些不可估量的宝贝比起来,袁崇焕砸出来的钱就是渣渣。就连登莱明年所需要的百万多的军饷,也是渣渣。
所以,袁枢贴身携带箱子,向山东跑了。反正你说的给我拿回去鉴赏,又没说归还时间。
袁枢在收藏界的朋友聚在一起,常常为了一副字画书帖而聚,相互比较、鉴赏。现在,他弄了一箱子,一件件慢慢抖出来,还不吓坏那些朋友?
一箱子的名迹,完全可以将登莱系上上下下买个遍!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名人先贤手迹,而是代表着一堆堆的金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值的宝贝。
鲁衍孟算到会有不少这类缴获,没想到竟然这么多,朱延平那里整整十七口箱子……
落座后,他目光凝着推衍,道:“宗柔,这些东西你若不喜欢,早早脱手。宫里那位,也缺银子。不然等到大量名迹现世,这价钱就低了。”
“先生人脉丰富,这事先生操劳,我们二八分成。”
“高了,一九即可,我这边也是无本买卖。”
朱延平不了解这些宝贝的价值,刘高旭和何冲更是不了解,他们看来画就是画,字都是一样的字,没什么区别。相对于传统的画,他们更喜欢写实风格的西夷油画。
一个个都花钱请传教士给他画了全身披甲戎装像,就连朱延平也喜欢写实风格的字画,请董其昌的一个不计入门墙的徒孙张斐给他画了不少水墨写实画,这个苏州老乡张斐就待在府上算是门客幕僚,工作就是作画。
看朱延平还迷糊,搞不清这些宝贝的价值,鲁衍孟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也是董其昌的故事。
董其昌还健在,是万历十七年的进士。
万历四十三年秋天,也就是十年前。六十岁出头的董其昌辞官在家,待在松江府华亭县。他的两个儿子董祖常带人强抢家中佃户之女绿英,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是陆绍芳。
这件事情不算多大,可被有心人利用,利用这件事,利用董其昌的不良嗜好……喜欢玩女人。
不久,董其昌因为在担任考官时不徇私情得罪的敌人利用这个事情收买说书艺人钱二到处说唱这个编出来的故事,传言很快得到发酵。董其昌知道后追究到范昶身上,但范昶并不承认,而且还跑到城隍庙里起誓,为自己辩白。
也许是城隍神灵验惩罚了范昶,也许是范昶自己做了亏心事心里犯虚害怕,不久范昶暴病而死,范母就认为反正这是董家所逼造成的,于是带着儿媳龚氏、孙媳董氏等女仆穿着孝服到董家门上哭闹。
董家当然也有理不让,你自己造孽还起誓惹怒城隍神与我何干,对范家侵宅的行为进行了回击。范家儿子范启宋不堪其辱,冒死用一纸“剥裤捣阴”的讼状将董家告到官府。
剥裤捣阴也非空穴来风,这位画圣董老爷子,精修房中之术,不服老。而他又是当代画圣,退休尚书,知县哪敢动手宣判?于是,拖延酝酿、情势发酵。
到了第二年春天,被人煽动的苏沪地区读书人把董府围住,两方大打出手,场面混乱。最后将董府付之一炬,就是后来所谓的“民抄董宦”。
并张贴榜文道:“……人心谁无公愤。凡我同类,勿作旁观,当念悲狐,毋嫌投鼠,奉行天讨,以快人心……期于十日之中,定举董家主凶归乡。谨檄。”
从初十、十一到十二日,这些人飞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