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延平挑眉,改口道:“那就去请,花银子去招募人手。我们不会让他们做送死的差事,就是帮忙搬运东西。”
乌龟壳一样的平遥城,让朱延平格外的焦虑。
这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就好了,土地松软,方便挖掘,一路挖到平遥城墙脚跟下,一顿火药包给轰平了。
天亮,十一月十九,只睡了一会会儿的朱延平往来各个营垒,检查着,与各处熟人打着招呼。可能天黑后,有些人就再也打不了招呼。
走了一圈后,朱延平见苏成提着一枚首级走过来,苏成将首级丢到一边一脸晦气道:“这人是城里来的使者,想花五十万两买个平安。他以前与我做过买卖,认了出来。为保机密,只能全杀了。”
朱延平只是看一眼地上的首级,点点头道:“守好营垒,继续配装火药。”
军中火药都是多是配置,否则平时配装后会受潮后不方便处理,也会分层。朱延平这边的火药都是按照戚继光的方法做的颗粒火药,但成本有些高。所以炸药包还是以粉末火药为主,用多少配多少。
颗粒火药需要鸡蛋,人都舍不得吃,寻常军队又有多少鸡蛋用来配置颗粒火药?
两面大鼓敲响,一辆辆拉着军械的牛车出营,两架投石机零件也在车上。
朱延平站在牛车上,在亲兵护卫下,看着一列列军士出营消散在晨雾中,似乎留给他一个背影,离他而去。
城中,也是一团兵荒马乱,与范永斗齐名,却被堵在平遥的靳良玉、王登库、梁家宾三人锦袍皮裘大氅,戴着瓜皮帽和护耳,云集到东门城楼上。
东门前是瓮城,瓮城无楼,可他们就是不敢去瓮城,瓮城太危险。
反正这的城楼高有四层,站得高一样望的远,三个身材臃肿的成功大商人登到顶楼,身后跟了一帮依附这个集团的家族代表、镖局领袖,还有几名光头大和尚。
“贼军布阵,诸位都说说,要不要派人出去打上一仗,挫挫贼军锐气,振振自家威风?”
王登库双手裹着皮裘托着望远镜,眯着一只眼端详着城外,这时候晨雾未散,也看不清楚。不多时望远镜上就凝聚冰雾,看不清楚。
靳良玉擦着望远镜上的雾,摇头:“看这贼军架势,行伍齐整,不可力敌。”
说着他看向大和尚:“行远大师,您怎么看?”
大和尚个头如金刚,双目圆溜溜看着城外雾气中的贼军,吐着白气:“城下不是杂军,瞅着像九边精锐。没错,队列齐整,队队都有帜。诸位看,几百人一部,还有旗,旗、帜建制分明,指挥台、帷帐军幕……这是官军假扮!”
倒吸一口凉气,城楼上大眼瞪小眼,一名老者浑身失力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呢喃:“是朝廷的……”
好狠的朝廷,为了杀他们连鲍承恩的人马也杀的一个不留!
大和尚行远也怕了,双拳捏紧,搞不好五台山净土会毁于一旦!
此时杨天石运输的八门大将军炮及太原搜刮的火药正抵达洪善镇,挥舞着鞭子催促着牛马,加紧时间运输。
城下,一座指挥高台搭起来,正对着平遥东门相距二里远,朱延平裹着厚厚戎袍端坐高台,身后站着两名旗号官,一名负责旗语,一名负责号声传令。
台下,何冲率亲兵一部持着火铳列阵,一箱箱的手榴弹放在脚下,阵前一排防马栅栏草草固定后,周围燃起火堆、火盆,浓烟冒起。
指挥台后,周遇吉部、袁刚部列队,各将汇聚在指挥台下的帷幕内,坐在马扎上烤火。
一名名骑士长枪挑着燃烧的藤球冲向平遥城,每隔一段距离就甩下一枚燃烧的草藤编扎的浇油藤球,丢到雪里的草藤球继续燃烧着,冒着一串串烟。
还有骑士拉着挂着铁蒺藜的绳索两骑一组奔驰,在指挥高台南面设置铁蒺藜阵。
指挥台正北一里处,颜曾部、李遂部千人重新填装着一门门佛郎机火炮的弹仓,一门门火炮固定这炮架上,进行着固定。
两架投石车紧锣密鼓组装,一名名军官指挥着,将每一名军士都调动起来,全力以赴做着准备。
指挥高台上,朱延平可以说是面目无情,也可以说是呆傻,静静看着两里外平遥城墙,城墙上人员跑动,燃起一团团火,冒着黑烟。
“张天赐?”
“末将在!”
“亲自擂鼓,本将要听戚家军的鼓!”
“得令!”
张天赐仰头吐着白气,解了戎袍递给副手,来到架着鼓的牛车上,抽出鼓槌双手各持一副,活动筋骨,同时奋力敲下。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中,朱延平感觉不到刺骨寒意,浑身血液跟着鼓声涌动,暖了起来,心头充斥着昂昂鼓声,目光中一切景象,也是一顿一顿的。
咚!咚!
矮个的张天赐双臂抡开,鼓声如雨,他奋力敲打,脑袋跟着抡开的双臂甩动,盔顶上一根光彩雉羽如灵蛇狂舞,在渐渐露出的朝日金辉下,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