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伙不敢收拾朱延平,也不奢望能将朱延平收入门下。那你卢象升,就没的跑了,先在京里跑跑腿吃吃苦,然后就从了大势吧!
大势……势,大伙还记得啥意思不?
朱延平昨夜悄悄离京,全队人马打着各家勋戚的旗号扮作商队走向居庸关;鲁府家将孔有奇带着弟兄扮成塞外行商,冒充崔景荣门下的人走紫荆关。
寇青桐也出城去垂柳庄查看各个作坊,一帮秦淮河出来的老姐妹围在一起询问一些闺房私密取笑着,寇青桐则表示家里那位‘势大雄伟’,引得一帮从良的可怜名妓惊呼,一帮子最大才不过二十四的女子挤在火炕上笑的花枝招展,相互摸着,也给寇青桐科普伺候男人的秘籍心得。
卢象升是个纯粹的人,能在二十二岁,毫无背景的情况下考中一个二甲进士,脑袋里自然知道问题所在。至今已有三年,他守身如玉,如今他会屈服吗?
一旦入了师门,那就无法自己决定自己的选择,要跟着师门同进退,师门中一个卷进党争,那其他的就跑不了。
他最厌恶的就两种,宦官还排不上号,最恨的是党争误国,其次是言官御史毫无大局观,为汹而丢大义的御史,背后伤人的御史,卢象升的立场与退休的首辅刘一燝有相同的立场,都想掐死这些只会乱叫的唧唧喳喳笼中鸟雀。
于是,他来找闭门思过的朱延平,欠朱延平人情好还,若拜入师门那就是签了卖身契。宁愿让朱延平笑话他被欺负,也好过把自己卖了强。
秦朗接待卢象升,连门都不让卢象升进,指着门前刻成木匾的四个字,道:“闭门思过,东家着实不方便见面。府里的家丁都遣送军营操练,空落落的留下东家专心读书。”
卢象升想到这一茬,苦笑:“宗柔这事做的哪一出,怎么和毕府丞起了冲突?”
朱延平被罚闭门思过,毕懋康也没好受,夺职后继续司官顺天府,命他戴罪立功,还是顺天府实际上的一把手,只是颜面受损。当然,将朱延平给踩了一脚,毕懋康一时威风无两,京中这两日环境大好,勋戚子弟醉酒闹事的事情几乎绝迹。
那朱延平多凶残?五百家丁在永定门前杀俘,杀的那叫一个井然有序,跟杀鸡似的。多凶残的一个主?背后的关系硬不硬?结果呢?惹了毕懋康这个自家人,还不是被收拾了?
看看自己的徐膊小腿,别说勋戚子弟,就连文官二代们,各地重臣文武留京的子侄,也都夹紧了尾巴,生怕被毕懋康揪住。
别以为士林的青年俊彦举行聚会就是一派祥和的,酗酒、玩女人、玩火铳、斗剑技、比马术,就连玩捶丸,一棍打出去的石球,飞出去砸死个人也是可能的。总之,这帮人闹出人命也是常有的。
如果士林的青年俊彦都是道德楷模,那官场怎么会堕落成那副德行?
在鼓楼大街的一处卤菜馆子里,秦朗与卢象升对坐,饮酒吃着金灿灿香脆的耳朵,秦朗嚼着清脆作响,不时饮一口酒说着:“卢知府与敝人东家,都是宫里那位看重的。东家做事,守住大节不亏,从不拘泥于汹。拖泥带水,束手束脚,浑身上下被束缚着,这还怎么放手放脚做事情?”
卢象升静静听着,他认为朱延平不好见他,是派秦朗来转述。朱延平在京里根基深厚,吏部是他师尊管的,兵部更别说了,一老一少见面就吵,可在大事上不会闹别扭。还有户部,毕懋良管着这一茬,他遇到的难题,敲都是朱延平能摆平的事情。
他遇到这些难题,可能朱延平早就知道。
秦朗从哪去找朱延平去?他只是将朱延平的行事作风讲出来,给卢象升鼓励一番,让他胆子大一些,步子大一些,面对趟不过去的泥沼,一步跨过去就成。
接着秦朗开始说镇虏军的难处,卢象升更是面色古怪,军饷竟然是朱延平掏的,还做了帐要和户部收利息……
抓了一把黄豆,秦朗嚼着:“卢知府知道部里难为人的用意,理他们作甚?将公私账目做好,做事秉公,为人端正,做的问心无愧,不怕他们查,那还怕他们作甚?”
“当今天子圣明,这还有说理的地方。大不了我们就打官司,六部说不通就三法司大堂去说,再说不通咱就到朝堂上去说,这理在手里,总有能说通的地方。咱大明朝,做些实事难道还错了不成?”
秦朗完全就是将朱延平的风范转述,卢象升则听的心胸舒畅。
这大明朝,还是能有地方讲道理的。
他看来这是朱延平的承诺,让他放心去搞,打官司了,咱朱延平挺你!
朱延平挺你,这不就是成、崔二位阁老力顶?
卢象升本就一直有与朱延平争高下的雄心,他怎么会自缚手脚投入各处师门?
而秦朗觉得自家太过招摇,多拉一个人一起招摇,也能为自家减轻压力。反正大伙都是皇帝看重委以重任的,出了事情还有皇帝担着不是?
至于天启,估计知道了秦朗这心里话,会很憋屈,搞的跟保姆奶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