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半,最后一场落幕。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沉静下来,只觉悲伤至极。
《孔雀东南飞》这出戏大意讲的是与焦仲卿喜结连理的刘兰芝不被焦母待见,焦母有心中想为儿子选择的对象,那女孩又漂亮家里又有钱,所以焦母想赶走兰芝,让焦仲卿攀高。
两三年后,刘兰芝被休弃。
过程让人咬牙切齿又心生哀叹,勾起人的心弦,可是结局却是个悲剧,两人一人投身清池,一人挂枝殉情。
戏剧落幕,尤礼当初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复存在,眼色冷然。
不出意外的,尤礼刚从前院进后院,就挨了尤国章一巴掌。
“混账东西。”
尤礼脸被打的一偏,她毫不在意的转过头来,对上尤国章怒意十足的眼神,冷笑,“爸,这孔雀东南飞可谓是越剧名曲了,怎么?你过生日我甚至连徐放都给你请来了,你不仅不高兴怎么还打我呢?”
尤国章气的胡子都在抖,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
尤礼是他的女儿,心里有几道花花肠子他都清楚,怪不得一反常态的主动给他办生日宴呢,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何尝听不出,尤礼这是在借着孔雀东南飞这出戏在打他的脸呢!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尤礼摸了摸被打的麻了的脸,笑的凉薄,“好歹看着这出戏,你还能想起我妈。”
她的一双眼睛亮而没有人情味,“我倒是不强求你一辈子不娶了,可是你却不该在我妈尸骨未寒的时候,娶了何玲过门!”
这何玲,是她奶奶早就为父亲看上的。
尤礼扯唇,“戏中焦母为仲卿看上的好歹还是高门闺秀,她何玲,算哪门子……”
“你闭嘴!”
尤国章的手复又抬起。
“国章,别打孩子。”何玲扑过来抱住尤国章的胳膊,眼睛红了一圈,嘴抿着,看着伤心又难过。
“她都二十好几了,算哪门子孩子!”
瞧着那双与故去亡妻七分相似的眼睛,尤国章却是心里涌起的怒意又被酸涩所替代。
尤礼面无表情的看了何玲一眼,转身就走。
瞧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尤国章气的手无力的撑住墙壁,另外一只手捂住额头,只觉得头痛不已。
……
尤礼迈出门槛,长廊一侧是卫生间。
门口,栏杆前,倚着个男人,暗色中,烟火在他指尖忽闪忽灭。
男人穿了件白色的半袖,短短的袖子被挽到肩膀上,露出精壮的臂膀来。
四合院里打的光都是暖色调的,他半面灯光半面阴影,更衬得那轮廓尤为鲜明。
起先,尤礼还没认出来,直到林逢昌走过来,对着他叫了一声少爷。
这少爷,可不就是徐放么?
可是尤礼没想到,戏台上那么一位用尽万千华丽词语都形容不到位的美人,台子下竟然身上半点女人气息都没有。
哪怕她见过形形**的男人,唯独这一位,可谓真真的入了她的眼。
这男人,当真是好看啊。
“你都听到了?”尤礼走过去,双手抱臂,身子倚在廊柱上,半眯着眼打量着他。
灯光暗影下,女人一张脸带着淡淡的笑意。
徐放抬手,两片薄唇含住烟,押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
随后,他看着她的脸,笑了。
尤礼当即就愣住了。
徐放并未答话,偏头转开,低头和林逢昌说了些什么,随后迈开步子,越走越远。
待徐放的背影都消失了好久后,尤礼才反应过来,她紧紧的眯起眼睛,突然对于这张脸涌起莫大的兴趣与好奇。
……
车就停在门外,一众十来号人开了两辆车来,一大一小。
林逢昌去与陈子做结算,徐放上车的时候,并未关车门。
范宜君见状,坐了上来,凑近徐放神秘兮兮的道:“哎,徐放,你知道吗?那姑娘是个骗子!”
徐放当时正阖着眼睛,听到范宜君的话后,掀开眼皮。
范宜君笑道:“不是说那姑娘的小阿姨时日无多了吗?结果啊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了?在这办的是那姑娘老爸的生日宴,那个所谓的小阿姨是他爸二婚的老婆!”
说白了,当时在徐放面前那一出,可不就是演戏么。
“嗯。”徐放听完,复又闭上眼睛。
“哎?”范宜君惊了,双手捧住下巴,觉得徐放有点淡定的过火了。
转而捂住嘴巴,“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范宜君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甲,“那你猜这姑娘为什么专点这一曲?”
跟范宜君所预料到的是,徐放并未回应,所以她自顾自的说道:“听闻,这出戏的前大半部分的情节和这姑娘父母亲所经历的的事有些像!”
生日宴熟人看客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听着些消息简直再正常不过。
车子外响起脚步声,林逢昌由院子内走出来,“少爷。”
林逢昌站在车前,唤了声。
“结算好了?”徐放睁开眼睛,就见林逢昌摇头,“尤姑娘说要亲自跟你算。”
林逢昌说完,稍微侧开身子,徐放便看到双手抱臂歪着脑袋站在林逢昌身后的尤礼。
后者穿了件黑色的贴身蕾丝裙,正红色的口红将她一张脸衬的明艳艳的,妆浓,却不艳俗。
尤礼问,“我上车说?”
须臾后,两人站在了不远处的巷子里,徐放点了支烟,身子斜倚在墙壁上。
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