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苏府的日子,倒也十分安稳,玉瑶得了名,出入府中,下人们都会笑着唤她。
她年纪本就小,苏府上下都待她如自家儿女,出入倒是自由。虽然前期自己还觉得拘谨,但过了一两月,便和下人们打成一片。今日去溪边捡石子玩,明日就去田里抓蝴蝶。
那苏彦待下人素来很好,即使玉瑶有时粗心,做了错事,他也只是低声说上一句,“下回当心了。”摸了她的头,并不曾有过多的斥责。若是干完了活,她还可以去书房看苏彦写字。苏彦若是得空,也会教她读书,抚琴。
玉瑶印象里,苏彦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琴棋书画,没什么难得倒他。而每隔五日,苏彦会去苏府的后山,只带一张琴,一炷香。玉瑶也向婆子打听过,那婆子只说苏少爷好乐理,去后山是去谱曲。
终于,玉瑶还是鼓起了勇气,见苏彦又一次要携琴去后山,慌忙拉住,恳请苏彦带她前去。苏彦见她执着,拗不过,这才点了头。
苏府后山便是陇中山脉中最高的一脉,植被葱郁,四季常青。最为常见的便是苍天的古树,郁郁葱葱。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漏出,照的那地上的石头都闪着耀眼的光斑。松鼠,兔子随处可见,到也不怕人,若是带了食物,甚至会主动迎上来。
苏彦择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坐下,玉瑶则忙去焚香驱虫,摆好古琴。
“我来这后山,不过是谱曲修身,你若是觉得闷,可去山下玩。”说完苏彦试了试弦的调,便开始弹奏自己谱的曲子。
他修长的十指轻轻抚过琴弦,凝气深思之后,琴声徒然在山间响起,乐音时而清脆时而婉转,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像极了苏彦这个人。
玉瑶闭眼聆听,琴声悠扬,她也不自觉的哼唱起来。那是宁卿曾给心上人唱的曲子,意外的同琴声相和,不仅不突兀,反倒别有一番韵味。
“未是扶摇得意时,笼中日月且相依。一身天地宜间过,四面风尘莫远飞。老树无枝空怅望,春山何处不知归……”
一曲终了,玉瑶尚沉浸其中,却被苏彦一把抓住。
“这曲子,谁教你的?”玉瑶望着苏彦,慌忙甩开手,连退了几部。
“是一位玉瑶的故人所作,玉瑶不过是偷学了几句……”
“可否带我去见他,这琴谱,我已反复斟酌数月有余,仍觉何处不妥,却总是说不出来。今日你这么一唱,倒点醒了我。不知是何处的高人?”
玉瑶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忍者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波动。“死了。”
“嗯?”苏彦没有听清楚,又问道。
“她死了!她留给我这个镯子!把我推下去,然后自己就,就……”玉瑶的眼泪终归是没法收住,夺眶而出。她不常哭的,只是当年同宁卿说好相伴一世,如今阴阳相隔,就算自己没心没肺年级小不懂事,但宁卿终归是她不愿触及的隐疾,她也知道在苏彦面前说这些,他不会懂,也不合适。
“一切都过去了。”正擦着眼泪,玉瑶已被苏彦揽入怀中,这是苏彦第一次抱她。苏彦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白衣,梅香,温暖的双臂,她的脑海里又一次把苏彦和宁卿的身影重叠了起来,哭的更为狼狈。
有时候不得不否认外表明朗坚强的人,往往内心是那么不堪一击,只需触碰到那最柔软的一角,防线便会轰然崩塌。
“这首曲子,既然让你伤感,今后便不再弹了。”
时间倒过得快,初雪新消,天气又回暖,玉瑶已在苏府做了一年的工。
当初想着攒够了盘缠便要上路的,现如今在苏府事事顺心,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玉瑶便有些动摇。
“要不,再多呆几日。”这样想着,于是离开的日子拖了一天又一天,到后来,直接把离开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虽说回暖,但没有太阳的日子,风还是吹得刺骨。
玉瑶原先在青楼,落下了不少的毛病,这冻疮便是其中一项,年年反复,总不见好。
这日,玉瑶在书房看苏彦题词,苏彦突然问道,“衣服够穿?”
“嗯?够,够吧。”那玉瑶原本有些犯困,正晃着脑袋,听苏彦突然发话,忙一个激灵。
“过几日便要开春了,带你去镇上挑几件好看的。”苏彦搁了笔,搓热了自己的手,把玉瑶那生了冻疮的小手裹了起来,“顺便看看有没有厚实的手套。”
玉瑶连忙抽了手,藏在衣袖里,“玉瑶不要,玉瑶衣服够穿。”
“好了,听话。”苏彦望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微微笑着,“顺便去镇上逛逛,添置些物品,婆婆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她去吧。”
玉瑶听了,仍是有些为难。苏府位于陇中较为偏僻的乡下,人迹罕至,所以她平日里才可以跑到乡间阡陌里玩耍,如今要去镇上,遇见“熟人”可不妙。
苏彦似乎是看出了玉瑶的不安,打趣了,“怎么,怕被人拐了去?当初你一人来此处,我尚未过问发生何事。如今你在我府中也有一年了,若当初你是要去寻亲,盘缠应该也攒够了,正好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你在此处可有亲人……”
玉瑶听了,脑袋里一下子空了,五雷轰顶一般,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少爷不要赶玉瑶,玉瑶没有亲人,玉瑶不是寻亲的,玉瑶当日只是……”
“只是什么?”
“……逃避仇家。”
苏彦噗的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到会开玩笑,当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