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和鸳鸯来至凤姐处,凤姐忙请坐。
鸳鸯把贾母的话说了,凤姐听了有些诧异,正要叫平儿端茶来。
贾琏却从平儿的房间里笑着出来道:“这一大早的,请的究竟是什么人,也值得老太太亲自委派了姑娘您过来。”
贾宝玉连忙笑道:“二哥哥好梦,搅扰了你,这原本是我的事。”
凤姐听了,笑道:“原来是宝兄弟在捣鬼,我就说嘛,咱们这大观园里花团锦簇,正愁人多,太太几次说起要撵了些不安分的,这会子却又进人来。”
贾宝玉听了,以为凤姐推诿,便连忙起身对着凤姐鞠躬行礼道:“凤姐姐向来是疼我的,就再操劳这一回,我在老太太和她面前把话都说满了,我这里替她给您磕头了。”
凤姐忙笑着道:“快起来,你还当真了,我可受不起,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既是你请来的人,且有老太太的‘圣旨’,我这个内当家的岂敢违背;再者说,鸳鸯姑娘都亲自出动了,我若回绝,岂不是抱起个石头砸自己的脚,今后在老太太跟前,还不得怎么负荆请罪。”
贾琏忙过来对鸳鸯笑道:“姑娘亲自来说,一路辛苦,说了那人的名讳,我这便去太太那里拿了老爷的帖子去。”
贾琏说着话,却拿眼睛来窥着鸳鸯,那眼睛里似有无尽的意思。
鸳鸯冷冷道:“这原是宝二爷的勾当,说得老太太也心动了,既然老太太都发了话,照办吧。”
鸳鸯说完,便起身,看也没看贾琏一眼。
凤姐和贾琏忙送至门口。
看着鸳鸯走远了,贾琏便叹道:“我说宝兄弟,你一走几个月,昨天刚回来,便有这事,是不是在外面又有故事了。原本昨日我和你姐姐该过去看看你,可一者事情多,二者想必你也忙着各处请安问好,去了倒是搅扰了你,等得闲了,我和你姐姐摆酒给你接风。”
宝玉连忙笑着称谢。
凤姐道:“既然这么着,那便请琏二老爷快去,辛苦一趟吧,待这事一完,我还得去老太太那里领赏去呢。”
贾琏只得摇摇头,抬腿便走。
才出门槛,贾琏却又转身道:“宝兄弟,这事既然是你作兴起来的勾当,我也不知道那帖子上该如何下笔,索性拿了帖子来你自己写上罢了。”
宝玉笑道:“如此甚好,有劳二哥哥。”
贾琏去了,宝玉便拉着凤姐的手撒娇道:“好姐姐,你刚才说领赏,到底领什么赏,说给我听听,我也沾些光。”
凤姐拧了贾宝玉的脸蛋子一把,笑道:“我如今手里的银子多得没处花,到老太太那里领几张白条当圣旨,也好给你们张罗几桌酒席。这白条啊,比王母娘娘的懿旨还精贵,可不是赏是什么。”
贾宝玉听了,顿时欢喜起来,又连忙给凤姐捶腿,笑道:“真是有劳姐姐了,可我还得向你借一个人。”
“你屋子里那么多的人,还不够你使唤的,却又看上我屋子里的谁了?”
凤姐正说着这话,平儿方端了茶从房间里出来了。
凤姐见她这半晌才出来,脸上便没好气。
平儿也红着脸,一语不敢发的。
贾宝玉猜到了八九,想必是刚才自己和鸳鸯来得早了些,那贾琏正和平儿两人在屋子里干什么勾当呢,一时凤姐叫她,她这会子才出来,想必刚才是有些不便的意思。
贾宝玉便对凤姐笑道:“好姐姐,我正说她呢,她便来了。”
“你要她做什么?今儿她可不得闲,她可是个大忙人,一大早就累得要命,才下了床,接下来还有戏呢。”凤姐冷笑道。
平儿脸上红得猪肝似的,却碍着宝玉在,也辩解不得。
宝玉也看出了些故事,便也只得罢了。
贾琏一时果真去王夫人那里拿了贾政的帖子来,递给了贾宝玉道:“这会子你的事总算完了,你有这心,怎么也不和太太说一声,却害我费了我多少口舌。”
贾宝玉连忙道谢,拿了帖子,早一溜烟的走了,便急急往怡红院来。
贾琏见平儿脸上有些愁云,知道是凤姐又发威,拿平儿出气,便也懒得理会,索性一拍屁股走人。
凤姐怒道:“这大清早的,他进了你的屋子里便出不来了,我叫了你半晌,你也不应一声,当真是以为我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便干那样的勾当!这宝兄弟和鸳鸯突然来了,还得我来给你们两挡风!你们两当我是什么!这样的事,若是漏出半点,你不要脸,我还丢不起那人!到时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凤姐越说越气,抬手就打了平儿一巴掌。
平儿委屈的哭诉道:“他是爷们,突然闯进来便用强,我听得外面有人,却又叫不得,我还能怎么样。”
“呸,好你个死不要脸的,你怎么就不咬下他的来!”
凤姐越骂越气,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彩霞却来了,便道:“这一大早的,太太问怎么了?还说今儿老太太高兴,说好了要在大观园里给宝二爷接风洗尘,不知准备得怎么样了。”
凤姐只得息了火,道了声:“知道了。”
却说贾宝玉拿了贾政的帖子回怡红院里来,提起笔琢磨了半晌,方在这鎏金的拜帖上写道:
“不二居士贾宝玉谨拜。唯太平不易之年,伤怀暂别之月,相思顾盼之日,荣国府贾宝玉恭请南海三清大德‘笑笑居士’到大观园论道赏花,若蒙道心不弃,定当结庐花荫,设道场于清林,敢不顶礼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