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不懂。/p
莺儿虽是下九流的戏子,但吃喝不差,穿戴也不差。戏班子的老板不是蠢人。行头门面必须供应周到。究竟戏台下那些听戏的都是富贵人家。/p
初学戏,自然也被责打。但大了,能登台了。班主也将她们当成宝贝似的。莺儿和那一干小戏子因何被卖?实在是那班主染上赌瘾,亏了一大笔钱,戏班子经营不下了,无奈想出来的主意。/p
莺儿没吃过苦。没切过葱,剥过蒜,又怎会拿根木棍烧火?/p
秋纹安慰她:“不如拿点棉花塞在耳里。”/p
她另有事,还得提了灯笼去一趟灌木丛。夜晚凉爽。灌木叶子已经捣好了,只等她拿沥干净,将汁水倒进一个盆内,放上蜂糖,过几个时辰,凝固了,就可食用了。/p
这些事,她不想告诉莺儿。/p
即便看着她和善,但与人说话只可言三分。/p
“我要去解手,肚子不舒服一天了。你不用跟着,我提着灯笼,自是便宜。”/p
秋纹对她笑笑,轻轻掩了门。/p
今晚月色正好。/p
秋纹一径儿到了小厨房后的灌木丛,将灯笼拴在树干上,将一干器物熏出来,继续干活。不一会儿,她就将汁液沥清了。再一看那树洞,果然里头有两个白色的装蜜糖的瓶子。一个是装蜂糖的瓶子。另一个贮的却是热水。贮热水的瓶子构造特别,拧开瓶塞,依旧热气扑鼻。/p
这是柳剑染白日里嘱咐她的。他若不来,也会将瓶子放在洞口。/p
秋纹将热水倾倒在盆内。再一拧蜂糖瓶盖,蜜香扑鼻。金色的蜂糖倒入碧绿如翡翠的汁液,立即起了奇妙的变化。金和绿相融,汁液竟变成了玛瑙般的红色。/p
秋纹口中暗自称奇,只差没叫出来。/p
她捂住嘴巴,蹲在地上,呆呆看着盆内蒸腾的热气。待热气冷却,过上几个时辰,柳爷心心念念的仙草贝就做好了。/p
秋纹很是激动。/p
她不知道,此处并非她一人。/p
在他身后,有一人正立在一棵树下,皱眉看她行事。/p
来人便是史溪墨。/p
不同于柳剑染早早高卧,溪墨有夜晚散步的习惯。最好是夜半,清风徐徐,月华正熠之时,史溪墨想在这假山石附近练会儿剑。/p
柳剑染看中此处清幽。/p
史溪墨也同样看中这里。/p
他已然在这里练了一旬的剑术。/p
溪墨到底没怜。因他看见了假山石旁有团朦胧的红影。不想惊动。悄悄走近了一瞧,有人将灯笼拴在枝条,不知捣鼓什么。/p
秋纹干得专心,一点不知身后动静。/p
借着灯笼的光亮,溪墨看清了,此人竟是小厨房烧火的丫鬟秋纹。看着她鬼鬼祟祟却又一本正经的样子,溪墨更觉疑惑。/p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p
溪墨到底没忍住,还是上前,问了一句:“你在作甚?”/p
秋纹吓了一跳。/p
灯笼的光亮招来几只萤火虫。一只飞到了她的脸上。这让她的面孔看起来颇为奇异。溪墨莫名地多盯了两眼。/p
“大爷……奴婢……”/p
看清是大爷,秋纹慌得站立不稳,手中的一个瓶子就咕咚咕咚滚在地上。她想去捡,但迟了一步。蜜糖瓶子被溪墨拾了起来。/p
他看了看,只觉得这瓶子熟悉。/p
溪墨又嗅了嗅,还是问道:“你到底在作甚?”/p
大爷是秋纹的主子。/p
秋纹心里尊敬大爷。/p
柳剑染嘱咐她,仙草贝制成之前,谁人也不说的。/p
可这是大爷。大爷询问,难道以谎话相回?既应了柳爷,便要为他守密,方是做人之道。/p
秋纹拧了拧眉,略略思索:“回大爷,奴婢不做什么。白日里多睡了,晚上就没了困倦。想在屋里走动,又怕惊动了别人。所以就提了灯笼寻个清静的地方,吸几口新鲜空气。一夜也就过去了。”/p
秋纹就是胡诌。/p
可她说得不疾不缓,不卑不亢,神色如常,溪墨竟是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