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愣了愣,随后道:“你且说。”
依稀记得曾经她为了这事情同夜宸卿撕破脸,他当时眸子通红同她讲过几句,可是她在气头上,也没听进去什么,仿佛还借着他的解释反讽了一番。
后来她也是想了解那件事情的真相的,可一来是拉不下脸召他,二来她也说过绝不再踏入潋玉宫半步,三来和东国的事情揭过去了,查不查的可有可无,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如今夜宸卿既是还肯说,她便听着。
“臣下那日本是去亭间弹琴的,到了水边便瞧见淮柔公主落在水中,而淮公子在一侧的案边,当时臣下瞧着公主落水有些远,不似是女子跌落的距离。”
“当时四下也没有二人的侍从,臣下尚且拿不定注意,淮公子便上前来,让臣下救淮柔公主上来。”
“曾经臣下同他二人相识,许是淮公子也知晓臣下会水,当时他言下之意是如若公主有个好歹,于谁都解释不过去,臣下便跳下水去救人。”
但是夜宸卿并没有想到,上了岸之后淮柔抱着他便不放手了。
弋栖月闻言明了了七八分,也知道再然后的事情,她便都瞧见了。
如此听下来倒是印证了她之前的一个猜测觉得淮川蹊跷。
而这么一想,她突然想起来,这些天也一直忘了淮川的事。
“淮川是如何情况呢?朕这些天也没记起他来。”她略一颦了颦眉。
“当初你从宫中出来,他去了哪里?朕昨日听着邱大人讲,说淮川一路逃亡到了丞相府里,恳请邱大人收留他几日。”
夜宸卿如墨的眸子闪了一闪,随即答道:“当时淮公子应还关着禁闭,臣下不知他如何逃出来的,但是外逃时并不记得沧雪轩那边有火光。”
弋栖月颔首,心下却觉得蹊跷。
夜宸卿是夜氏之人,淮川是东国的公子。
秦断烟应当是多少都有所了解,为何处理的方式差这么多?
何况淮川当时关着禁闭,秦断烟一向明白柿子捡着软的捏,若是掌控了皇宫命脉,应当是先对淮川下手才是……
难不成淮川叛变?
可如若是叛变,他完全可以诈死,又为何会跑到邱大人府中?
如今这事情愈发让人想不分明。
一旁夜宸卿却道:“如今淮公子既是在邱大人府里,也是安全,陛下若是觉得蹊跷,不若唤他来营帐里。”
弋栖月略一颔首:“也好。”
此时外面烈倾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弋栖月也知晓是时候到了,起身便快速收拾了一下,拽了几件兵器匆匆离开。
此时的帐子里一片安静,夜宸卿合眼又歇了须臾,忽而抬眼,低声道:“无影,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那边营帐一角处晃了晃,显出一个人影来,走到榻边,恭谨小心地行了一礼:“主子受的伤不轻。”
这人被夜宸卿唤作‘无影’,可细细看来,面庞分明便是此前夜宸卿的随行太监,刘公公。
夜宸卿瞧一瞧他,不置可否,只道:“时间怎么这般长?”
无影叹了一声,随即低声道:“是奴才的不是,误了主子的大事,这一路戾太子的人盘查极紧,出都城都被查了好一会儿,着实抽不出身,行程便耽搁了。”
夜宸卿略一颔首,又道:“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无影低声道:“确是叫了人来,可是如今瞧着也不大用得上,剩下的事情……都同夫人说了,夫人也应下了。”
夜宸卿闻言颔首,垂了眼不再言语。
无影知道自己该退下了,可是想了一想,又道:
“主子,夫人知道这边情况紧急,担心主子伤着,特地派奴才带了些秘药来,主子如今伤得重,倒不妨先……”
孰知那边夜宸卿只是低声道:“不必。”
无影愣了一愣,忽而意识到自己是犯了个有些愚蠢的错误。
主子从小到大,最不欢喜的事情便是旁人碰他。
无影跟着夜宸卿的时候,夜宸卿才不过十二三岁,而当时这个情况已经初现端倪。
那时候没有入北宫,无影还是唤他一声‘公子’的。
他记得很清楚。
公子不欢喜身边的侍婢伺候,什么事情都更愿意亲自弄。
洗漱穿衣从不喜欢旁人伺候,床榻和衣裳也都是自己拾掇,全然不似那些大家公子哥,哪怕当时,夜氏已是不容小觑。
更甚,公子当时习武,难免有跌跤,也不要一旁的侍从扶,难免有个磕碰擦伤,破皮流血,自己只要能够得着,都不肯让旁人给包扎的,全都自己弄下来。
若是实在自己碰不到了,勉勉强强能让医者帮着上药。
后来公子大了些,能力也愈发得强,夫人早早便将夜云天交到他手中,而公子不负所望,在公子十八岁的时候,便借着东咎国宫苑丢失旧物的契机,让夜云天正式操控了东国,从此之后,东国的皇室成为了夜氏的傀儡。
公子很优秀,加上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当时的东国史官穆大人都夸赞是‘萧萧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如此的公子自然是受到了不少青睐。
当时无影是随从,随着公子来回忙碌,自然能瞧见那些当朝权贵家的千金,一个接一个地上前讨好公子,渴求他的欢喜。
然而结局大抵如是:
有的女子还没接近便被公子回绝了,有的拽住他的衣角讲了两句,公子便颦眉,不欢喜她们碰他,乃至嫌弃。
便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