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脱颖而出,攀登上皇帝宝树的没有傻子,智商、情商不能说双赢,至少也要高于平均线。何况崇祯是从一个曾经无人关心少人问的私生子、再进位到五皇子,一路筚路蓝缕、异军突起的坐上了大明皇帝的宝座;从大家的神色上,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孤立,似乎绝大多数文、武尚不能体谅到他的苦衷。
此时不能过于在意,尽管大多数朝臣的认知水平不能追上自己的脚步,他还是觉得停一停、等待一下,以便大臣们提高觉悟赶上自己。其实他的感觉只对了百分之四个九,要是已经化身为反贼的李赤心董事长此刻在场,他一定会感同身受,两个人斩鸡头喝血酒都不无可能。
在平日上朝的时候,他说话往往口气威严,现在崇祯却一反常态,他用一种近乎软弱和自责的口吻对大家温柔地说:“自朕登极以来,内外交讧,兵连祸结,水旱臻至,灾异迭见。朕曾夙夜自思,皆朕不才乎?不能感发诸臣公忠为国之心乎?不智,不能明辨是非邪正,忠奸贤愚乎?不武、不能早日削平叛乱,登吾民于袄席乎!此皆朕之德薄能寡,处事不明,上负神明,下愧百姓,故皇天现异,以戒朕躬!”
百官很少听到皇上在上朝时说过责备自己的话,很多人都心中感动。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他此刻如此,另一个时候就会完全变个样儿,所以只有一个朝臣脱颖而出,他不顾同侪旁光的毒辣,毅然出班跪倒,向崇祯说了几句阿谀解劝的话,别人却都在效仿陵墓前的石翁仲默不作声。
崇祯从大清早起来就开始怼人,一上午说的是口干舌燥,头一次不顾形象地大口喝了一碗茶,内侍出来没有遇见过此类场景,一时间找不到茶壶给皇爷续杯;崇祯也是不满内侍们的服务态度,可是他此刻心里的熊熊火焰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于是又讲道:“人心关系国运,故有时人已比天心更为可怕。有一等人,机诈存心,不能替君父分忧,专好党同伐异,假公济私;朝廷不得已才行一新政,他们全不替国家困难着想,百般阻挠,百般低毁,像这等人,若论祖宗之法,当如何处?看来这贼寇却是易治,衣冠之盗甚是难除。以后再有这等的,立置重典!诸臣各宜洗涤肺肠,消除异见,共修职掌,赞朕中兴,同享太平之福。”
在朝的全体文、武官员,在勋戚、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们的带领下,不失时机地跪地齐奏:“谨遵钦谕!”
崇祯瞥见王德化拎着个精巧的宣德年制小铜壶,一溜小跑着过来给自己续了杯,他满意地轻扣案几,轻快地叫群臣起来,再一次戒谕他们,不要受黄道周和刘宗周二人的劫持,不要同他们一样目无君父,诽谤朝廷,阻挠加征练饷,致干重谴。
到了会议的最后部分,崇祯皇帝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案几上,向勋戚、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们问道:“你们诸臣还有什么话说?”
几位阁臣见皇爷此时心情不错,态度萌萌哒,于是趁机会跪下去为刘宗周求情,说他多年住在绍兴北郊的蕺山书院讲学,读书已经读傻了,今天他只是书生气重,与黄道周原非一党,请皇上对他宽有一二。
崇祯也不愿意一个人果本逆行,见自己的初衷已经打倒,就放缓语调说道:“自从万历朝以来,士大夫多有利用讲学以树立党羽与朝廷对抗,渐已形成风气,殊为可恨。这刘宗周多年在蕺山讲学,是否也有结党情形?”
一位阁臣见皇帝脸色恢复了青白之色,觉得应该是药力开始起作用了,便冲大家使了个眼色,几个勋戚、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都觉得刚才的皇爷就是早晨起猛了没有嗑药,现在气也出够了,渐渐地恢复正常,当然就没人再怕他,大家一致奏道:“刘宗周虽在蕺山讲学多年,天下学者尊为蕺山先生,尚未闻其有结党之情形。”
崇祯想了想,刚刚胸中的那口邪气,不知道是不是顺着好茶烟消云散了,思忖了好半天,他都没有找回发怒的*点,于是就坡下驴道:“念他老耄昏聩,姑从清先生之请,暂缓议罪。他身居都宪,对君父如此无礼,顿忘平生所学,着他好生回话,如仍不知罪,定要加重议处,决不宽容!”
既然喝了茶,还是好茶,他觉得还是不要浪费的好,于是还要就着叶廷秀的事再说上几句话;但是他刚张开了嘴,一阵狂风夹着稀疏的大雨点和冰雹,突然砸到了乾清宫殿角的铁马上……五风楼上,雷电交加。
电母大神在临回家之前,丢下一个炸雷,将皇极门上的鸱吻凿落,震得门窗乱动。这还是雷公大神扯了她一把,不愿意她干政的结果,否则就不是一个炸雷能了解的事情了;崇祯脚下那个叫做金台的御座被炸雷震得猛烈一晃,同时狂风将擎在御座上的黄罗伞向后吹倒。
崇祯的脸色一变,想要赶快站起。
就在这时,殿外的屋顶上一个身影如同夜枭一般滑落到大殿之内,一勾一荡间,身影便纵到了藻井处,再一挥手一蓬牛毛似的细针撒向了金台。
“噗!噗!”几声,数支牛油大蜡便被打灭,崇祯也觉出不好,他想钻进御案下躲避,可是已经迟了,牛毛似的细针带着金风扑面而来……
暗夜一般的天空中雷声滚过,大殿之中失了照明的烛火幽暗得犹如炼狱,金台近前的勋戚、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们大惊失色,随后的文、武群臣也乱了班次,他们狼奔豕突地向殿外奔逃。
等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