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杰随后而至,他目色凝重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地怎会有如此大规模的征战?”
雨水淋得夜无仇睁不开眼睛,他收着下巴将脸上的水勉强抹掉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远处隐约的厮杀声,拉着霍杰往回走道:“我们先回营帐再做计较。”
回到营帐里,二人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贴身衣物,披戴斗笠蓑衣,扬鞭策马向战场疾驰而去。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同帐篷里的人也被他们敷衍过去,他们可不想一个焉知是福是祸的事件带给他人灾难。
“驾!”二人顺风而行,借助风力倒省去不少力气,越是靠近战场越是心中暗惊,隔着尚还极远的距离,各种炼狱般混杂着的声音便清晰可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远远望去只见一抹殷红的血雾蒙蒙笼罩在那边战场上方,煞是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夜无仇打了个寒战,郑重道:“这山中虽说不是是璇星腹地,然亦非边陲,纵然古天落与璇星再度交恶战事烽起,可于情于理都不会悄无声息地将大部队暗度至此深山。既然这种帝国拼腕的可能不大,则又有何故?”
“藩国争胜也是说不定。毕竟山高皇帝远,御敕难被,藩属国暗自积蓄力量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帝国之所以无事,王权之所以高枕无忧,得益于璇星王朝的阴阳制衡之术使得非己的力量达到一个平衡点,整个帝国大体才会显示一派融洽的样子。”霍杰生涩地握着缰绳,侃侃道。
“总觉此地之战绝非那么简单。哎呀,我们在此妄自猜测简直毫无意义,待再靠近些一切自然明了。”
二人一抖缰绳,快马加鞭,将速度提升到一个可观的效果。石路不适合跑马,土路早已泥泞,马蹄哒哒扬带起的喷溅泥渍沾满了鞍前镫后,但二人无暇顾及,哪怕平时颇爱整洁的霍杰此刻也懒得搭理裤脚袍边的脏迹。
大约一刻的路程,刚转过一个山棱水隈,夜无仇急匆匆一眼觑去,登时愕然与马上,他的舌头有些打结:“这……这……”他想说的后段话愣是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霍杰靠后一些,侧身下马,稍稍上前一步躲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后探头,亦是目瞪口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按说夜无仇自幼阅历不凡,霍杰摄经取卷涉猎良多,他们的心智与见识是远超同龄人的,可为何此刻如此失措?
“亡灵?”夜无仇惊悚道。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包含着多少恐怖与不可思议,对于一个稍微了解大陆历史的人来讲,你可以不知道西方哪个骑士孤身闯进龙巢击杀恶龙解救公主,你可以不知道东方的哪个墨客吟咏出斐然于世的关于床前一地白月光的兴感诗篇,但你一定或多或少听说过“亡灵”二字,或多或少地知道这二字所代表更深层的含义以及富于联系的根系脉络的事情。
种族的纷争,是任何时代都避免不了的问题。其间实质的利益纠葛,以及天性的龃龉不齐,抑或漫长岁月积累下的歧视与偏见,种种因素都将结局直接指向一个讳莫如深却又流于稗官野史的话题——种族战争。
内运周不息,外浑然一体。或许正因为世界的这种内部纷乱,才得以让整个世界外在看起来如此繁荣吧。
霍杰隐约记得曾看过这样一句话:亡灵族,不服教化,脱离体制,为众神所摒,当为人类所唾弃。
其中盛气凌人的意思不言而喻。在霍杰看来,亡灵之所以被定义为邪恶不赦,不过在于他们有着不同于人类的本性,信仰着不同于人类的信仰,他们听不懂人类教堂里的祷祝,也不理解所谓光明女神的布教。
如此看来无数年前亡灵的战败以及被赶进暗无天日的冥界,以及主导人类思想的上位者所谓的崇高正义与种族自豪不免荒诞可笑。
自大与自豪,中间隔着鸿沟。
霍杰对人类这种主观臆断的做法颇为反感,或许他性格中潜在反叛精神,抑或书读多了便什么都想得多,反正理性与感性都不支持人类至上的谬论。
然种族之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先莫论年久事远,若亲身经历又能说得出谁对谁错?只不过哪个人都没有能力去否定一个族类,一个族类更没有权利去否定另外一个。存在即合理,存在即不合理,思彼量己,何必做绝?
当下,夜无仇与霍杰深深吸了口凉气,这个给人类史上造成巨大灾难的智慧种族在史书上早已断片很多年,如今蓦地里见其出现,让人怎么不惊?
二人缓过心神,但心中的震撼丝毫没有因之而褪,他们并肩望去,只见杀气腾腾,似怒烧赤焰,吼声阵阵,若气吞牛斗。一个个骷髅手执骨刀骨枪翻腾跳动,其内的灵魂之火散发着灵性与妖魅。与之对垒的则是人类军队,清一色钢盔钢甲,英姿飒爽装备精良,眼见便知乃生力。盔甲属于开阳国制式,开阳国乃璇星南部巨擘般的藩国。
大雨瓢泼,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夜无仇戴着斗笠可以遮雨不存在这类问题,但隔着斗笠仍旧可以感到雨水沉重的冲击。
夜无仇微微扬起头,心中叹了口气,这鬼天气当真差到了极点啊。
眼见那人类军团衣甲尽湿沉重至极,而亡灵却无这些顾虑,亡灵周身仿佛具有透明的薄膜保护,雨水只要打在其上只会顺势滑落,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灵魂之火。显然此时的交战天公却是不作美。
他暗自为开阳国军士担忧,粗略观去,虽然此时战况颇为胶着,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