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这几天很闲。
上次从省城回来后,他便一直呆在店里,与郭震两兄妹除了斗地主看影碟外,就是满镇子乱窜。
就比如现在,两人把郭嘉涵一个人丢到店里,跑到隔壁巷子一家桌球室玩的极为开心。
这里其实也就是几张雨布搭起的帐篷,摆放着七八张桌球,供假期里那些半大小子消遣。
五毛一盘,倒也便宜。
“嘭!”
一杆进洞,郭震得意洋洋地直起腰身,挥舞着球杆:“摆球摆球。牧子,你这水平还是差了点,要不换强哥来玩吧。”
“今天就到这吧。我找强哥谈点事。”
徐牧放下球杆,抽出一根阿诗玛,递给旁边正无聊看他们打球的青年。
他就是强哥,全名秦鹏强,这家桌球室的老板。
秦鹏强跟徐牧两人可以算是初中同学,高两届,由于没考上县城高中,他干脆就在镇上胡混。
别看他人长得清秀帅气,但在榆林镇凶名昭著,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踏上社会后,秦鹏强就彻底放飞自我,带着帮小混混,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时间长了,榆林小霸王的称号不胫而走。
关键是这家伙手黑,小时候也练过几手把式,打起架来更是不要命,曾经在一家ktv里喝多了,单枪匹马弄伤人家店里好几个‘管事’。
事情闹大后,秦鹏强吃了一年多的牢饭。
眼看着这样继续下去,儿子迟早要吃‘花生米’,他爸妈一合计,干脆就在家门口给他弄了个桌球室。
刑满释放的秦鹏强痛定思痛,也不想再胡混下去,老老实实地听从家里安排,平日里基本都窝在家里看店。
徐牧清楚记得,上辈子的秦鹏强,在改邪归正后,于一九九八年洪水泛滥之际,在青洪县城郊西荆河勇救溺水儿童牺牲。
那时,这家伙好像才刚结婚,被捞起来后,他媳妇大着肚子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上辈子的徐牧,见过西装革履的老板一个劲灌包厢公主喝酒,也见过满臂纹身的壮汉在地铁让座。
他知道,外表斯文有礼的不一定是绅士,而做过错事的混混,也不一定是坏人。
就比如秦鹏强,西荆河滚滚洪峰下,周围那么多人远远围观叹息,真正冲过去救人的,也只有他一个。
看着眼前的秦鹏强,徐牧也不知处于什么心理,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改变对方人生的冲动。
“真有事?”秦鹏强接过烟,顺手夹在耳后,看着郭震远去的背影,淡淡地加了句:“先说好啊,被人欺负了找场子这种事,去找忠青,让他替你摆平。”
徐牧是通过苏忠青认识秦鹏强的,几年前的苏忠青,说白了也是个小混混。
当初徐牧在初中被一帮高年级擂肥时,曾经找过小舅帮忙,当时就是秦鹏强出面,揍得对方几个人直接拉去了医院……
见秦鹏强有些误会,徐牧失笑,自顾自点了根烟,这才突兀地问了句:“强哥,窝在这个地方,你不觉得憋屈?没想过怎么赚钱?”
“嗯?”
这话问的就有些打脸了,秦鹏强脸色变了变,缓缓从耳后拿下烟,在鼻间嗅了嗅,没有作声。
在这家桌球室待了近一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出外打工挣钱,只是没技术没本金的,他不敢贸然出门。
毕竟,像他这样有过污点的人,出外找工作,难免会受到歧视。
沉默良久,秦鹏强吁了口气,仿佛明白什么似的作恍然状:“是忠青家要招司机托你来问的,对吧?我日子过的不错,告诉他别瞎操心。真特么管的宽。”
联想到最近镇里面泰禾米厂那铺天盖地的广告,秦鹏强有点想歪了。
他有他的自尊,即便跟苏忠青关系再好,他秦鹏强也不屑于去朋友手底下打工赚钱。
即便是穷,也要争一口穷气。
我拿你当兄弟,你想拿我当员工使唤?
没门!
哪怕是好心也不行。
所以,秦鹏强拒绝的很干脆硬气,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一天到晚盼着天黑好睡觉,运气好能赚个十块八块的,这日子也叫不错?”
知道秦鹏强有些误会,但徐牧没有解释,仍然笑嘻嘻地拿话戳对方伤疤。
就如同前些日结交乔文时一样,徐牧懒得绕圈子,照旧简单粗暴,直通通的话砸过去,也不担心人家会承受不住。
对什么样的人,采取什么样的说话方式,徐牧有无比丰富的经验。
像乔文那种大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坦诚点准没错。跟那种千年狐狸玩聊斋,只会自讨苦吃。
同样,秦鹏强有其特殊的人生经历,使他格外敏感和自卑,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形成了厚厚的一层保护壳。
跟这种人交流想要有效果,就得要真正触及他的痛点,才能破而后立,得偿所愿。
显然,徐牧这句话令秦鹏强很难堪,以至于他眼神都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说实话,面对明显压抑着怒气的秦鹏强,徐牧心中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保持着微笑,平静地看着对方,只是脚下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
深吸一口气,秦鹏强微眯着狭长双眼,冷冷地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有笔生意,我想找强哥合作,保证能赚大钱的那种。”徐牧赶紧回答,不敢再故弄玄虚。
他感觉自己正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真要是弄得秦鹏强火起,别看自己这身板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