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自二月二十五从公主府回来,心情就十分郁结烦躁。
从公主府回来后,他想法子试图联系平阳的师父了因师太,结果通过各方渠道,皆找不到了因师太的行踪。
二月二十八傍晚,李世民刚下朝回来,正站在锦笙园的庭院后怔怔的看着一颗梅树发呆,忽见其身边侍卫带着公主府的一个侍卫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那侍卫脸上的表情十分悲戚。
李世民心头咯噔一声,他霍然转身,转目朝那侍卫望了过去:“你此时急急赶来,可是公主府发生了什么事?”
因心头太过焦虑不安,他的目光十分凌厉,铁血沙场数年的威势亦不自觉的散发出来,那侍卫陡然被李世民这样盯着,直骇得双腿一软,差点就地跪了下去。
好在他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人,也跟着平阳一起上过战场,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微吸了口气,一脸悲戚的开口道:“回王爷,是我们公主,她,她殁了......”
李世民闻声只觉胸口一痛,眼前一黑,脚下不自觉的踉跄了一下,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足足过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才睁开眼:“什么时候的事?宫里可有人去报信了?”
“半个时辰之前,驸马已经派人去宫里报信了。”侍卫答道。
“知道了,你回去,我马上就过去。”李世民道。
侍卫朝李世民行了一礼,很快转身离去。
此人离去后,长孙王妃从院内走了出来,她来到李世民的身旁边,低声开口道:“二娘,是姐姐她......”
李世民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盯着梅树的虎目不自不觉间已蕴满泪水,半晌之后,才转目对妻子道了一句:“我去一趟公主府。”
“我和你一块去。”长孙王妃脱口道。
“姐姐她......罢了,你与姐姐感情深厚,确不必有那么多讲究,随我一同过去吧。”李世民本想今日天色已晚,让她明日再过去,复转念一想,妻子与姐姐的感情并不见得比自己差多少,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话音落下之后,夫妻两人便迈开步子,大步朝外行去,等他们到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的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幡。
李世民夫妇也没让人去通报,一路来到平阳公主的居住的院子,他们显然是第一个过来的,公主府里除了柴绍父子之外,尚没有其它人过来。
两人进去之后,发现姐夫柴绍静静的坐在床前,痴痴的望着床上已经永远闭上眼睛的妻子发呆,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了一场。
柴哲威则扑在平阳身上放声痛哭,这孩子也不知哭了多久,嗓子都哭哑了。
至于小令威,他年纪尚不足一岁,不便呆在在这里,这会大概是被乳母安置在哪个房间。
长孙王妃看到这个情形,有心说点什么,可话尚未开口,目光落到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平阳公主身上,心头的悲伤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如缺堤的洪流般奔涌而出。
她不好惊动别人,只能用手捂住嘴,避到一旁无声的哭泣,李世民此时显然没有功夫去注意妻子,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姐姐,抬步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姐姐的手,掌心触及之处已是一片冰凉,显然人走了已有一段时间了,他不自觉的闭上双目,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不过他到底是军旅之人,心头再悲痛,人还稳得住,他强行压住内心的悲痛,伸手将伏在平阳身上痛哭的柴哲威抱了起来:“哲威,起来,别让你母亲走得不安心。”
“姐夫,请节哀,父皇,还有大哥,和诸位兄弟姐妹们只怕马上就要到了,你,还请振作起来。”李世民将柴操威抱到起来之后,又对柴绍开口道。
“舅舅,舅舅......”被李世民拉起来的柴哲威抽噎了一会,紧接着转身扑到他怀里,抱着他放声痛哭起来。
“我知道,二郎,哲威你先帮我照顾一下,我去安排一些事。”被李世民一劝,再听得儿子一哭,柴绍目中的泪珠再次纷纷滚落,他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在李世民怀中放声痛哭的儿子,起身站了起来。
他大概是静坐的时间太久,心情又太过悲伤,堂堂七尺刚铁男儿,刚站起来的刹那间身体一晃,差点往地上栽倒。
李世民吓了一跳,眼明手快的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住:“姐夫,你,你节哀,哲威和令武还小......”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柴绍借着秦王的手稳住身形,微瞌了下双目,接口道。
“哲威,你已经九岁,是小男子汉了,要帮着你爹照顾好弟弟,打理好你母亲的后事,你爹与你娘鹣鲽情深,你母亲突然去世,他承受的苦痛只怕还在你之上。”
“你不仅要帮着他照顾弟弟,还要照顾他,知道吗?”待柴绍离去,李世民将柴哲从怀里扳起来,让他的视线与自己平视,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我,我知道,舅舅。”柴哲威与他对视了一会,眼中的泪水虽仍在流过不停,哭声却逐渐停了下来。
“哲威。”长孙王妃此时经缓了过来,她擦干眼泪,坐到平阳公主床边,伸手轻轻抚了抚柴哲威的脑袋。
李世民见妻子缓了过来,便将柴哲威交给她照顾,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床上的平阳公主身上,他静静的瞧着双目紧闭、脸颊上已瘦得看不见一点肉的姐姐,在心里无声的道了一句:姐姐,姐夫和你的两个孩子,我都会帮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