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不到九点,三人来到门外,宋超凡上了张鸣芳的车,张鸣芳自会送他回政府招待所。秦少秋上了从秘书科借来的公务车,驾车先返回县委,把车还回去以后,才又出去到外面打了辆出租车,往董丽丽家里赶去。
这时候雪已经是越下越大了,秦少秋看着窗外飘舞的鹅绒大雪,思绪回到了初三上学期那一年的冬季。
那时候,敏感的班主任、一个叫王亚兰的中年女英语老师,已经发现了他与同桌田菁之间慢慢衍生出来的早恋情结,于是将田菁调离了他这一桌,跟与他这桌隔着过道的那桌的女同学换了个位置,两人便分开了。不过,二人虽然不是同桌了,但座位中间只隔着一条一人宽的过道,却也跟同桌差不了多少。
而王亚兰显然也想不到,她这一调动田菁的座位,反而让两人打得更火热了。
那段日子,只要不是上正课,譬如自习课或者课间之类的时间,两人就会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厮缠打闹上。当然了,男女同学之间不会真的打闹,就是你抢我铅笔盒,我偷你圆规的那种小打小闹。天天如此,耳鬓厮磨,就算原本没有感情,也会生出不尽的感情,何况二人原本就是从亲密同桌的关系发展来的。这样一来,彼此感情更加深厚了。虽然二人谁都没有意识到更没有承认这是早恋,但别的同学却认为他俩是“好”上了。
两人亲昵到连圆规也会换着使用,秦少秋用的是田菁买的蓝红相间的时尚圆规,而田菁则用从他手里抢来的他父亲秦方从单位拿回来的不锈钢圆规,这一幕曾经引起无数男同学的嫉妒。
彼时秦少秋还是政治课代表,有政治课的日子里,他都会在晚上放学的时候,把收好的作业送到政治老师家里去。而那时候田菁刚转学过来没多久,英语底子薄,班主任王亚兰就让她每天晚上到自己家里补课。当时的老师们都住在学校后面的家属院里,所以秦少秋去送作业的时候,经常会碰上去班主任家里补课的田菁。
秦少秋清清楚楚的记得,也是像今天的这么一个冬夜,也是空中飘舞着雪花,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自己去政治老师家里送完作业出来,碰上了去王亚兰家里的田菁,已经忘了两人间说了些什么,总之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后,自己对她的思恋就如同潮水一样发作起来,只想着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什么时候都不分开,从那以后,就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感情,直到自己意识到这种感情会影响学业与未来,才残忍的挥剑斩断了情丝,若非如此,今天的两人关系又会是另外一种样子吧?
不过,秦少秋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没有挥剑斩情丝,跟田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家很有钱,是县里最早安装程控电话的一批家庭之一,而自己家却太穷了,一直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才把欠的账全部还清,就差一点没有借钱给自己攒大学学费了。这种贫富之间的巨大差距,肯定会成为两人关系进展的巨大鸿沟……
他想啊想啊,越想越是感慨,不由自主摸出手机,给田菁发去了短信:“好怀念初三咱俩打打闹闹的那段日子,我爱你!”田菁很快回复了他:“是你主动放弃了我,你还有脸说爱我?”秦少秋苦着脸回复她:“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放弃你。”田菁却回复:“明晚有人请客。”
此时出租车也到了董丽丽家小区西门,秦少秋付了车费下车,走到门口角落里,给田菁拨去了电话,道:“什么意思?”田菁说:“明晚上李广斌请客。”秦少秋刚刚怀念了跟她的青涩恋情,心头正有一股子刻骨铭心的感觉在纠结着,突然听她提起李广斌的名字,立时大怒,哼道:“怎么又是李广斌?你还在跟他联系?他请客?他怎么知道你回家来了?你主动告诉他的吗?”田菁道:“没啊,他刚给我打电话来着,问我在哪呢,我就顺口说了,他就要请我吃饭。”
秦少秋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大声叫道:“田菁你……你……无耻!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还跟他来往?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接他电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田菁倒也不恼,道:“好歹是老同学,接个电话怎么了。”秦少秋骂道:“靠,你行,真有你的……你接电话就算了,干吗还答应他一起吃饭?”田菁说:“白吃的晚饭,为什么不去?”秦少秋气得都快笑出来了,怒叿叿的说:“你答应跟我一起吃饭,又答应他请客,你到底跟谁吃啊,你什么意思啊?”田菁说:“一起吃啊,咱俩一块过去不完了?”
秦少秋听了这话,心里才好受一些,看来她还是时刻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却还是醋意难减,道:“你能不能为了我以后再也不跟李广斌来往啊?”田菁干脆利落的说:“不能。”秦少秋听得心头一沉,肚子里酸苦难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田菁道:“他到底是咱们老同学好不好,老同学之间来往着怎么了?”顿了顿又道:“如果连我跟老同学来往你都要吃醋,那你以后可有的吃了。”秦少秋冷冷的说:“那你就跟他来往吧。”说着就将电话挂了。
这个电话打完,秦少秋一整晚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掉了,就连董丽丽都不想见了,可是想到已经跟她约好了,而且已经在她家门口,不去也不合适,就只好苦着脸往她家走去。
依旧